可惜，任憑他們絞盡腦汁，始終沒能琢磨出一個既合情合理又能讓人信服的方案。
帳內的燭火都為此燃盡了三根燈芯，在案邊投下三圈焦黑的燈花。
眼下，這位局長卻能在瞬息之間壓制住翻騰的情緒，指節在桌沿捏得發白，又緩緩松開。
那雙布滿紅血絲卻依舊銳利的眼楮里，快速閃過一絲驚愕，隨即便如撥雲見日般領會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這不過是兔子國里，一個辦公室牆上還貼著去年“優秀科室”獎狀、抽屜里放著半盒沒拆封的潤喉糖的科級干部！
可以說，像這樣臨危不亂、一點就透的人，在這個國度里，至少得有數萬人之多！
這樣的國度，其潛藏的力量確實強得可怕，如同一座深埋地下卻不斷積蓄能量的火山。
連地表的草葉都透著股蓬勃的韌勁，讓人不敢小覷。
諸葛亮迅速從思緒中抽回神來，眼角的皺紋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的稜角，那玉佩被體溫焐得溫熱，上面的雲紋在光線下流轉著暗光。
“好，明日這個時間，我希望能有一位真正能拍板的人，來商討此事！”
話音剛落，他便干脆利落地切斷了通話。
光幕上的波紋如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漸漸平息，最後一縷微光消散時，還帶著些微的電流聲。
局長望著那片慢慢消失的光幕，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後背重重地砸在冰涼的皮質座椅上，椅座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像是在替他嘆息。
他腦海之中，諸葛亮剛才說的那些話還在像鐘擺般來回晃動。
每一個字都帶著回音，敲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口發沉。
雖然，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先前的判斷，甚至特意拋出“地府”這兩個字時，指尖都在桌下悄悄蜷起，等著捕捉對方的反應。
就像釣魚者試探水深般，想摸一摸諸葛亮他們的底細。
只可惜，諸葛亮最後的回答像一層裹著濃霧的紗簾。
任他眯起眼楮使勁瞧，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讓他始終看不清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時的他，心里涌起一陣強烈的後悔，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響，節奏亂得像他此刻的心跳。
真後悔，自己剛才那點自作聰明的小心思。
就該直接了當地詢問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就不該繞著彎子打啞謎，害得一切都得靠自己瞎猜！
可當時，那該死的好勝心就像作祟的小妖，在他耳邊撓著癢，慫恿著他耍點小聰明。
總想著在對方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洞察力，如今想來，實在是愚蠢至極。
現在，他真是追悔莫及，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倘若自己判斷錯了，那所謂的“靈魂引入”不過是單純的靈魂販賣。
無論高層最終是什麼態度，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定然會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失望與質疑。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還能承受，大不了記過處分，權當摔了個跟頭！
可萬一，這背後藏著更齷齪的勾當。
高層竟在私下組織人口買賣，借著“靈魂交易”的幌子為自己家族謀取私利。
那自己豈不成了幫凶？
想到這里，他後頸的冷汗瞬間浸濕了襯衫。
倘若真是如此，他便是不折不扣的民族罪人，死後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只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就像被推上了沒有退路的懸崖！
只能硬著頭皮上報，等待組織的最終回復。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顫抖著拿出手機，撥通了副總秘書的電話。
電話里，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簡單扼要地介紹了與華夏人談判的情況，便匆匆掛斷電話。
沒過多久，專車已在樓下等候。
黑色的車窗像一塊冰冷的鏡子，映出他緊繃的側臉，一路將他送到了副總的辦公室。
直到踏入副總辦公室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依舊帶著幾分猶豫，腳步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
他害怕，自己今日這番操作，促成的這件事，會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放出那些未知的邪惡，便再也收不回去，最終釀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災難。
副總剛批完最後一份文件，筆尖在紅墨水里輕輕一蘸，利落地點下最後一個句號，隨即抬起頭。
當他看到七四九局局長局促地站在門口，雙手下意識地攥著公文包的提手。
尤其是那雙眼眸里翻涌的猶豫，不由得有些好奇。
雖然秘書已經簡單介紹了與大唐交流的情況，貿易規模有所增加，還提到了交易蟲族尸體的事，但听起來都是尋常公務。
若不是這位局長堅持要當面匯報，語氣里還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執拗。
說不得，他此刻只需在文件上簽下名字，簡單听下屬們再梳理一遍與大唐交往的細節就行。
副總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真皮沙發，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隨即臉上漾開一抹平和的笑意，開口說道。
“小祁是吧？”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
“先坐，慢慢說，把大唐那邊的具體要求給我詳細講講。”
祁局長剛在沙發邊緣坐下，屁股還沒坐實。
秘書便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走了過來，骨瓷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輕輕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直到秘書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室內只剩下兩人。
他才顯得有些受寵若驚，身體依舊微微前傾著，像是隨時準備起身。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時輕輕頓了一下。
隨即又將杯子放回原位，杯底與茶幾踫撞發出一聲極輕的“叮”響。
做完這一連串小動作，他才深吸一口氣，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
“副總，大唐那邊明確了，願意和我們交易蟲族尸體。”
他頓了頓，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不過，他們有個附加要求，希望與我們交易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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