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和碩特部匯合,在伊犁河谷迂回的同時召集更多的牧民,與大明決一死戰!不求能打敗大明,但至少要讓他們肉疼。”
巴圖爾汗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所有人都懵逼了。
和鄂爾勒克汗怔了怔,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
他這明里暗里就差直接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結果對方就來了這麼一下,感情他這半天的話都白說了?
“巴圖爾,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有沒有听懂我話中的意思?”
“知道!”
“知道你還做這個決定?”
和鄂爾勒克汗怒喝了一聲︰“雖然我們四部的大部分的牧民都進入了伊犁河谷動盤營,但塔城、額爾齊斯河、亞梅什湖等地還是有幾萬留守的牧民與護衛的軍隊。
大明兵力集中在伊犁河谷內,在烏魯木齊也有兵力駐守,可從烏魯木齊到塔城只有兩條路。
一是直線穿越準噶爾盆地,冬季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雖然被積雪覆蓋可以提供水源,但卻是一片毫無遮蔽的‘白漠’,遭遇‘白毛風’(強暴風雪)時無處可躲,極易全軍覆沒。
明軍不可能為了阻擊我們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
二是烏魯木齊到昌吉或呼圖壁,然後經瑪納斯、石河子、沙灣、奎屯的天山北道,
抵達奎屯後向西北方向轉折北上穿越準噶爾盆地西南緣,抵達額敏河下游流域,沿額敏河谷上行最終抵達塔城,這條道路至少一千七八百里地。
且這條路是順著天山北麓行走,積雪幾乎是天山南麓的兩倍深,強風極大,行軍困難程度比翻山要更大。
綜合算下來,明軍幾乎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抵達塔城,也就意味著塔城是安全的。
只要我們抵達了塔城,就能立刻得到補給,然後從北疆的西北角繞過阿爾泰山抵達阿爾泰山東北草原,與那邊的軍隊匯合。
到時候是向西撤干掉小玉茲,還是往北撤進入羅剎國疆域,亦或是等到春夏之時率軍隊南下進攻伊犁河谷,選擇余地很多。
現在你要拼了,最終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你知不知道?”
和鄂爾勒克汗的分析,讓眾貴族、首領們連連點頭,心中滿是意動之色。
但這份意動只是涌動了幾息就被他們給摁下去了。
如果他們的選擇與兩部大汗不一致,那就等于他們背叛了大汗、背叛了兩個部落、背叛了衛拉特聯盟,等待他們的將是無邊的唾棄。
輕則逐出部落,重則直接處死。
巴圖爾看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和鄂爾勒克汗,然後又看了看眾貴族們,輕輕的搖了搖頭。
“想法很不錯,但你們忽略了兩個問題!”
“第一,我們在烏魯木齊能征召的牧民和騎兵加起來也有五六千人,但為什麼沒有將大明軍隊抵達葉爾羌汗國的消息送回來?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全軍覆沒了。
從概率上來講,五六千人的隊伍,怎麼著都能跑出一些人,然後從賽里木湖和果子溝這邊將消息送回來的,但沒有,那就說明明軍提前在通往賽里木的地方布置了埋伏。
從伊犁河谷去塔城只有經果子溝、賽里木湖才行,但果子溝那條路要跨過多條河流,很多地方也就能通一車寬,
只要將橋梁炸掉,我們就沒法通行,那麼只能翻越婆羅科努山。
這麼多人,缺衣少食的情況下能通過百里寬的冰封山脈嗎?
死掉七八成都算是少的。
而且如果說明軍在北面的半山腰布置一些如這里的雷場一樣的東西,引發一次雪崩,我們就全軍覆沒了。”
眾人臉色大變。
婆羅科努山的南面是伊犁河谷,北面是北疆。
北風吹到這里後被高大的山脈擋住,伊犁河谷內就成了天然的避風港,南北兩側氣溫相差極大,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冬天到伊犁河動盤營的主要原因了。
這也就導致了北面有大量的積雪,按照他們的經驗低山帶及山前丘陵地帶的積雪在一尺左右,中山帶的積雪在半米到一米五左右,亞高山上部及高山帶的積雪在一米半到三米之間。
山脊、埡口、背風坡的雪檐和風吹雪堆積區,積雪輕輕松松超過三米深。
這種厚度的積雪,不說是第一次爆炸的那種巨響了,就算是數百人齊聲大叫都可能引發雪崩,那威力是剛剛雪崩的十倍以上。
“第二,就算是明軍沒有防備,我們安全的抵達了塔城,怎麼去阿爾泰山東北的草原?
科布多山口肯定是沒辦法去的,如果能去,那東北草原的軍隊就應該回來了才對,既然沒有回來那就意味著明軍將那里給封鎖了。
那麼只有從西北角出去,繞過阿爾泰山西段主山脈進入哈薩克丘陵地帶,沿著阿爾泰山的東北山麓行軍,那里是荒漠草原,這個季節就是死亡地帶。
就算是這個季節不缺水源,但馬匹草料呢?
這條路算下來至少四千里長,全程暴露在小玉茲的視線之中,小玉茲軍隊只有一萬余人,平時我們的確是不放在眼中的,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就憑那邊的三四千的護衛軍,在開闊的荒漠丘陵地帶我們能擋住小玉茲的軍隊嗎?
既然大明能聯合大玉茲,那有沒有可能聯合小玉茲呢?就是在那邊等著我們一頭扎進去呢?
綜合下來,怎麼看翻過去也是個死,你們還要北撤嗎?”
恢復了神志的巴圖爾侃侃而談,睿智再次回歸。
眾人臉色再次陰沉了起來。
就這麼小半個時辰,他們經歷了兩次希望後又絕望。
和鄂爾勒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沉默了,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所以,在霍爾果斯河谷隘口通道被雪崩堵住之後,我們除了和明軍拼了之外別無任何選擇。
但是……”
說到這里,巴圖爾汗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但是,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絕望的眾人听著好消息心中猛地一震,皆是詫異的看向巴圖爾汗,眼中滿是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