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嬌軀一震，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讓她去給這個狂妄的家伙當向導？
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但是，聖女的命令，她不敢違抗。
“……是，殿下。”
她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好了，今日議事到此為止，都散了吧。”
聖女揮了揮手。
影煞等人站起身，對著聖女行了一禮。
再看向蕭辰時，眼神已然復雜了許多。
緊接著，他們轉身離去。
魁梧大漢經過蕭辰身邊時，還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很快，水榭內便只剩下聖女、火鳳、青鸞和蕭辰四人。
“蕭辰。”
聖女突然開口。
“斬門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我給了你平台，至于你能站多高，能走多遠，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不要讓我失望。”
“自然。”
蕭辰淡然回應。
聖女不再多言，與火鳳一同起身。
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水榭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偌大的水榭，只剩下蕭辰和滿臉寫著生人勿近的青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走吧，天殺星君！”
青鸞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咬重了星君二字。
“我這就帶您去熟悉一下我們斬門，免得您日後因無知而誤了大事。”
她將蕭辰先前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言語中，譏刺意味十足。
蕭辰卻像是沒听出來一般，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請。”
青鸞轉身，裙擺劃過一個冰冷的弧度。
她沒有回頭，聲音從前方飄來。
“跟上。”
蕭辰邁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雲霧繚繞的玉石小徑上。
青鸞果然盡職盡責，沿途經過的每一處建築，她都會冷著臉介紹其功用。
“那是煉器堂，仙器的主要產出地。”
“前面是刑罰殿，背叛者的歸宿。”
“左側是百草園，負責培育各類仙草靈藥。”
她的介紹言簡意賅，卻處處透著警告的意味。
蕭辰只是安靜地听著，神識卻早已如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
他表面在看建築，實則在解析每一處禁制光華流轉的節點，感受著每一名擦身而過的斬門成員身上那駁雜而獨特的氣息。
他發現，這些斬門修士的氣質迥然不同。
有些修士周身殺氣凝練，眼神孤僻，獨來獨往；
另一些則三五成群，氣息隱隱相連，顯然屬于同一個小團體。
他們見到青鸞會恭敬行禮，但眼神深處，卻未必有多少真正的敬畏。
斬門，並非鐵板一塊。
聖女的威望，似乎更多是建立在實力與地位之上，而非絕對的掌控。
不知道多久過去，青鸞領著蕭辰，停在一座古樸的黑色閣樓前。
閣樓上懸掛著一塊牌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藏書閣。
“這里是藏書閣，收錄了斬門自創立以來的所有典籍、功法和任務卷宗。”
青鸞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似乎想快點結束這趟差事。
“星君級別的高層，有權限查閱大部分資料。”
“你可以待在這里，需要離開時，觸動門口的傳音符即可。”
說完，她轉身要走。
“等一下。”
蕭辰開口叫住她。
青鸞不情願地停下腳步，皺眉道︰“還有何事？”
“我需要查閱斬門的歷史典籍，以及……貪狼星君過往所有的任務記錄。”
青鸞聞言一怔，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她原本以為，蕭辰會迫不及待地去挑選強大的功法仙術。
沒想到，他竟對這些陳年舊事感興趣。
尤其是點名要看貪狼星君的卷宗。
這其中的意味，讓她不由得多想了幾分。
“隨你。”
她丟下兩個字，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霧氣中。
蕭辰推開沉重的閣門。
一股混雜著墨香與歲月沉澱的氣息撲面而來。
閣內空間極大，一排排玉石雕琢的書架直抵穹頂，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玉簡和獸皮卷軸。
他沒有急著去尋找功法，而是徑直走向記錄歷史典籍的區域。
神識掃過，無數信息如洪流般涌入腦海。
斬門的歷史，遠比他想象的要古老。
它的觸手早已滲透到天諭仙朝的各個角落，許多載入史冊的大事件，比如某個宗門的突然覆滅，或是某位天驕的意外隕落，背後竟都有斬門若隱若現的影子。
這個組織，就像一張潛伏在光明之下的巨大蛛網，悄無聲息地影響著整個仙朝的格局。
隨後，蕭辰來到存放任務卷宗的區域，找到了關于貪狼星君的部分。
卷宗堆積如山，他隨手拿起一卷展開。
“任務目標︰奪取血劍宗青陽仙髓。執行人︰貪狼星君。任務結果︰成功奪取仙髓。附注︰血劍宗上下三千一百二十七人，盡數屠滅，無一活口。”
蕭辰眉頭微皺，又拿起一卷。
“任務目標︰刺殺赤焰城城主。執行人︰貪狼星君。任務結果︰目標死亡。附注︰赤焰城化為廢墟，陪葬者逾十萬。”
一卷卷看下去，蕭辰心中愈發沉重。
貪狼星君的行事風格只有一個字︰殺。
為了達成目的，他從不吝惜手段，不計任何後果，充滿了毀滅性的瘋狂。
這與聖女那種隱忍布局、借力打力的風格，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這兩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個組織的人。
……
同一時間，水榭之中。
聖女斜倚在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光滑的玉符。
火鳳侍立一旁，為她斟上一杯仙茶。
水榭的入口處光影一閃，青鸞的身影出現。
“殿下。”
她走上前來，躬身行禮，臉上依舊帶著幾分未消的怨氣。
“他今日都做了什麼？”
聖女的聲音听不出喜怒。
“回殿下，他先是逛遍了幽夢澤各處，然後在藏書閣待了一整天。”
青鸞一五一十地匯報。
“他查閱了斬門的所有歷史，還……特別調閱了貪狼星君的任務卷宗。”
火鳳在一旁听著，撇了撇嘴。
“故作高深，一個金仙，看再多東西又能如何？”
聖女卻輕笑一聲，坐直了身子，面紗後的眸光閃爍著玩味的光彩︰“不，他不是故作高深。他比我想象的，要更謹慎，也更聰明。”
青鸞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一個棋手，在落子之前，總要先看清整個棋盤。他想了解我們的過去，了解我們的每一個成員，尤其是……了解他潛在的敵人。”
聖女的語氣帶著一絲贊賞。
“他沒有急著索要資源，也沒有去挑選功法，而是選擇最枯燥的方式來了解我們。”
“這說明，他很清楚，在斬門，情報和人，比功法仙石更重要。”
青鸞和火鳳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明悟。
她們這才意識到，蕭辰那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天，竟蘊含著如此深意。
轟！
就在這時，一股恐怖絕倫的氣息，如同沉睡萬年的火山驟然噴發，轟然降臨。
整個山谷劇烈搖晃，無數亭台樓閣上流轉的禁制符文瘋狂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隨時都會崩裂。
水榭之中，聖女猛然起身。
那雙隔著面紗的眼眸，第一次顯露出一抹凝重。
“貪狼星君……”
她輕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