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與其他地方漸漸亮起的燈火,與隱約傳來的喧鬧不同,大公子雲天海的庭院,死寂得像一座墳墓。
砰!
一只上好的青玉琉璃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成齏粉。
雲天海胸膛劇烈地起伏,雙目赤紅,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地面上,一片狼藉。
名貴的桌椅擺件,被他盡數砸毀。
演武場的一幕幕,如同最惡毒的夢魘,在他腦海中反復回放。
他輸了,輸得一無所有。
那個他從未放在眼里的二弟,即將踩著他的尸骨,登上少主之位。
不甘心!
憑什麼?
論心機,論手段,論籠絡人心的能力,他哪一點比雲天河差?
他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像蕭辰那樣的怪物。
對,就是那個怪物!
如果沒有他,雲天河早就是一具尸體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雲天海腳步一頓,呼吸粗重,眼中最後一點理智,被瘋狂的嫉妒徹底吞噬。
他走到牆邊,在一幅猛虎下山圖的畫軸後摸索片刻。
隨著 噠一聲輕響,牆壁上裂開一道暗門。
密室里,彌漫著一股陳腐的灰塵味。
雲天海走到最深處的一座石台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漆黑玉簡。
玉簡入手冰涼,上面用血色紋路雕刻著一頭仰天咆哮的惡狼圖騰,猙獰可怖。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死死地盯著那枚玉簡,仿佛在與魔鬼對視。
“父親……”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扭曲。
“這是你逼我的。”
下一刻,他眼神一狠,咬破指尖,將一滴殷紅的精血滴落在玉簡的惡狼圖騰之上。
精血如水銀般滲入,那惡狼圖騰的雙眼陡然亮起一抹妖異的紅光。
雲天海湊近玉簡,用只有自己能听見的聲音,灌注仙力,低語道︰“我,雲天海,願以天馬城三成收益為代價,請黑木城主,助我……清理門戶。”
話音落下,玉簡上的紅光一閃而逝,重新歸于死寂。
雲天海脫力般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
接下來的兩日,城主府喜氣洋洋。
府內上下張燈結彩,一道道華美的紅色綢緞從屋檐上垂下。
連看門的石獅子,都被系上了大紅花。
下人們奔走忙碌,臉上都掛著喜色。
少主繼任,意味著將有大筆的賞錢。
至于究竟是哪位公子成為少主,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
只有少數心思活絡的管事,在私下里竊竊私語。
“听說了嗎?大公子把自己關在院子里,兩天沒出門了,砸東西的聲音就沒停過。”
“噓,小聲點!等少主繼位以後,他以後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難說。”
“也是,新君繼位,哪有不流血的。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位新少主,還真是深藏不露啊,以前看著溫溫吞吞的,沒想到手段這麼狠。”
“要我說,最厲害的還是少主請來的那位蕭先生,動動手指頭,玄仙後期的墨先生就廢了,那場面,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可不是嘛,以後眼楮都放亮點,見到那位蕭先生,當祖宗一樣供著!”
就在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喧囂與喜慶中時,一道誰也未曾察覺的黑影,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穿過重重守衛,融入雲天海那座死寂庭院的陰影里。
密室中。
雲天海正雙目無神地盯著眼前的燭火。
听到身後傳來的輕微響動,他猛然回頭。
一名全身籠罩在寬大黑袍里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誰?!”
雲天海驚得汗毛倒豎。
“大公子,不必驚慌。”
黑袍人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城主大人,已經收到了你的誠意。”
雲天海心髒狂跳,緊盯著對方,聲音干澀地問︰“黑木城主……他怎麼說?”
黑袍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玉瓷瓶,放在了石台上。
“城主大人說,雲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本不該插手。但是,既然大公子有此孝心,想要清理門戶,撥亂反正,他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雲天海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一把抓過那個瓷瓶,急切地打開瓶塞。
瓶中空空如也,既無丹藥,也無液體,只有一股幾不可聞的淡淡異香。
“這是什麼?”
“仙力逆流散。”
黑袍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無色無味,一旦融入酒水飯食,任憑你是金仙大羅,也難以察覺。”
“一旦服下,半個時辰內便會發作,屆時,一身仙力盡數凝滯倒流,沖擊經脈,十成戰力,連一成都用不出來,與廢人無異。”
與廢人無異!
雲天海的眼楮驟然亮起,臉上浮現出病態的潮紅。
他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在大典的宴席上,將此毒下給他的父親,雲蒼海!
只要父親一倒,他便可以雷霆手段奪權。
屆時,雲天河和蕭辰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一個更加惡毒,更加瘋狂的計劃,在他心中如毒草般滋生蔓延。
僅僅是殺了他們,太便宜他們了。
他要的,不只是城主之位。
他要讓雲天河身敗名裂,在無盡的絕望與屈辱中死去!
想到這里,雲天海的嘴角緩緩勾起。
他看著黑袍人,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很好。”
“回去告訴黑木城主,他的禮物我收到了。”
“這瓶毒藥……”
雲天海將瓷瓶緊緊攥在手心,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感到一陣安心的戰栗。
“我會讓它,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