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臉上猙獰的笑容,在拳頭接觸的剎那,瞬間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抑制的驚駭,以及從骨髓深處迸發出的劇痛!
他感覺,自己爆發出來的足以開山斷河的力量,在觸踫到對方拳頭的瞬間,就如同一條沖進大海的小溪,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一股遠比他更加恐怖、更加凝練、更加霸道的巨力,沿著他的手臂,摧枯拉朽地反噬而來。
嚓!
一道清脆無比,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轟鳴的余音中,清晰地傳出。
李狂魁梧的身軀,像是被無形的攻城巨錘狠狠砸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出。
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重重地砸在了擂台的邊緣。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是,那只與蕭辰對轟的右臂,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扭曲著。
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穿了他引以為傲的古銅色皮膚,淒慘地暴露在空氣中。
僅僅一拳,以肉身強橫著稱的李狂,在自己最自信、最驕傲的領域,被對方用一種近乎散步的姿態,一拳,廢掉了一條手臂。
蕭辰緩緩收回拳頭。
白皙的皮膚光潔如玉,連一絲紅印都未曾留下。
他平靜地看著李狂,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比較聒噪的蚊子。
“你的肉身不錯,堪比下品仙器。”
他給出了一個相當中肯的評價。
“可惜。”
“我這肉身,堪比中品仙器。”
听見這話,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如果說,一眼破掉王騰的幻術,是神通仙術的降維打擊。
如果說,一念奪走秦岳的劍陣,是陣法理解上的絕對領先。
那麼,一拳擊敗李狂,就是最不講道理,最讓人絕望的,純粹力量上的碾壓。
李狂呆呆地看著那條廢掉的右臂,又看了看遠處那個依舊雲淡風輕的身影,道心徹底崩潰。
“噗!”
一口混雜著內髒碎塊的鮮血噴出。
隨後,他那高大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地,徹底昏死過去。
這一次,擂台下沒有發出任何議論。
剩下的五名天驕,目光復雜。
有平靜,有忌憚,也有絕望。
下一刻,一名來自百草峰的弟子走了台。
臉色灰敗,全程低著頭。
似乎,多看蕭辰一眼,自己的道心就會像玻璃一樣碎掉。
他只是麻木地結印,指尖顫抖,催動著無數墨綠色的藤蔓拔地而起。
那綠色深得發黑,帶著劇毒的腥甜氣息。
如同一群饑餓的巨蟒,朝著蕭辰席卷而去。
蕭辰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一股無形的律動,以他為中心,如水波般悄然蕩開。
那些凶神惡煞的毒藤,在距離他尚有三丈之遙時,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的生命與水分,翠綠褪去,化為焦黑。
最終,在一陣微風中,噗的一聲,散成了一地無意義的飛灰。
那名百草峰弟子身軀劇震,仿佛自己的生機也被一並抽走,噴出一口黑色的淤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緊接著,又上來一個。
看家本領是一套陣旗。
他手忙腳亂地將陣旗擲出,光華流轉間,一座殺陣堪堪成型。
幻象叢生,劍氣隱匿,試圖將擂台化作一方絕地。
蕭辰抬起眼,目光平淡地掃過幾面飄搖的陣旗。
下一秒,他邁開腳步,閑庭信步,仿佛不是在闖陣,而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
那些足以讓同階修士頭皮發麻的幻象和殺機,在他面前,就如同孩童用蠟筆畫出的迷宮,充滿了可笑的漏洞。
他隨手伸出一根手指,不偏不倚,點在了一處空無一物的虛空。
那里,正是陣眼。
嗡!
陣法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轟然破碎。
布陣的弟子眼前一黑,心神連接被粗暴地斬斷,哼都未哼一聲,便昏死過去。
一個。
又一個。
這已經不是挑戰,而是一場場公開處刑。
最終,輪到了李玄一。
作為大比前奪冠熱門之一,他臉色凝重如鐵。
但是,那雙眼楮里面,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
那是求道者在懸崖盡頭,窺見一線天光時的決絕。
“丹霞峰,李玄一,請指教!”
他聲音洪亮,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話音未落,一團熾烈的赤色仙焰自他體內轟然爆發。
空氣被灼燒得扭曲翻滾,形成一圈圈透明的漣漪。
“焚天之怒!”
沒有試探,沒有保留。
李玄一出手,便用出了畢生所學之最強仙術。
一條完全由赤色仙焰凝聚而成的巨大火龍,昂首咆哮,龍鱗清晰,龍目威嚴,攜著足以融化山川的恐怖高溫,撞向蕭辰。
面對這幾乎能將整座擂台都燒成灰燼的一擊,蕭辰抬起了左手。
對著那條氣勢洶洶的火龍,五指張開,輕輕一握。
這一刻,時間似乎被放慢了。
那條足以焚江煮海的火龍,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掐住了咽喉,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
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縮、扭曲、被壓縮。
所有的光與熱都被強行收束。
最終,化作了一縷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橘紅色火苗,乖巧地落入蕭辰的掌心,溫順地跳動了兩下。
而後,噗地一聲,熄滅了。
李玄一呆立當場,渾身仙力被這一握抽得一干二淨。
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看蕭辰毫發無損、甚至連溫度都沒有變化的手掌,道心雖然沒有像李狂那般當場破碎,卻也像是被鑿上了一道永難磨滅的裂痕。
下一刻,他突然慘然一笑。
笑容里有苦澀,有釋然,也有一絲解脫。
隨後,他對著蕭辰鄭重地鞠了一躬。
“大道在前,受教了。”
至此,十強九名天驕,只剩下最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