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席上,那群平日里仙風道骨,談玄論道,連喝口茶都講究天人合一的內門長老,此刻徹底失態,整個場面亂得像是菜市場。
“怪物!徹頭徹尾的怪物!哪個天仙境中期,強到這種程度?”
“一眼破幻術,一念奪劍陣,一拳碎寶體,一把握仙焰……他娘的,他到底是什麼東西變的?他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查!立刻去查!把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我翻出來!我羽化仙宗,什麼時候混進來這麼一個妖孽!”
就在一眾長老幾乎要捋著胡子跳起來的時候,一股浩瀚如海,卻又溫潤如玉的威壓,如同三月的春風,無聲無息地拂過整個演武場。
所有喧嘩、所有騷動,瞬間被撫平。
所有弟子、長老,無論身在何處,無論修為高低,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而後,齊刷刷地起身,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崇敬,躬身行禮。
“恭迎宗主!”
不知何時,在觀戰席最中間的主位上,多了一名身穿素白雲紋道袍的中年道人。
他面容清 ,雙目開闔間,仿佛有星辰流轉。
就坐在那里,就給人一種與整片天地融為一體,遠在雲端之上的縹緲之感。
羽化仙宗宗主,玄天機。
“坐。”
玄天機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中,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隨後,他的目光越過人海,落在蕭辰身上。
那雙洞悉萬物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贊賞與好奇。
“以弱勝強,常見。但是,能勝得如此輕松寫意,將王騰、秦岳、李狂、李玄一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就很少見了。”
“確實是塊好璞玉。”
“論天賦,論潛力,恐怕,只在千絕之下。”
听見這話,驚雷峰峰主雷嘯天那張如岩石般剛硬的臉上,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不以為然。
他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甕聲甕氣地反駁道︰“宗主過譽了。”
“依我看,這個蕭辰不過是仗著些稀奇古怪的旁門手段,僥幸罷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奇技淫巧皆是虛妄。”
“千絕若上台,三招之內,必然敗他!”
听見這話,玄天機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既不贊同,也不反駁。
場間,隨著李玄一的黯然退場,氣氛非但沒有冷卻,反而被一種近乎窒息的期待感推向了高潮。
因為,還剩下最後一個人。
那個從大比開始,便始終閉著眼楮,對周遭一切變化都置若罔聞的身影。
本屆大比,公認的最大奪冠熱門,驚雷峰,雷千絕!
最後一戰,將決出最後的勝者。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道身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王騰、秦岳、李狂等一眾被擊敗的天驕,更是雙眼赤紅,將復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雷師兄,你一定要擊敗他,替我們把他打下神壇啊!”
驚雷峰峰主雷嘯天看著自己的愛徒,臉上滿是驕傲與篤定。
他朗聲對宗主說道︰“宗主且看,千絕的紫霄神雷體早已大成,肉身即是雷霆,神魂便是天罰!同階中,他便是天道!”
“便是對上玄仙初期強者,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那蕭辰,絕無半分勝算!”
玄天機緩緩點頭,給出了自己的最終判斷。
“蕭辰是異數,但千絕是定數。”
“此戰,蕭辰勝算渺茫。”
在成千上萬道目光的聚焦下,雷千絕,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楮?
其中,沒有半分人類的情感。
沒有喜悅,沒有憤怒,只有最純粹、最本源的毀滅之力。
化作兩團深邃的紫色雷霆,在他瞳孔的盡頭,明滅、生息。
他站起身,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一步跨出,身影便化作一道無聲的紫色閃電,瞬間撕裂空間,出現在了擂台的另一端,與蕭辰遙遙相對。
“你很強。”
雷千絕開口了。
聲音清冷,卻像是裹挾著雷鳴,帶著金屬的質感。
“比他們所有人捆在一起,都要強。”
蕭辰看著眼前這個僅僅站在那里,就讓周遭空氣都發出 啪爆響的男人,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真正的凝重。
“你也不錯。”
蕭辰淡淡開口。
雷千絕眼中的紫色雷光陡然熾盛,戰意升騰。
一縷縷細碎的紫色電弧,開始不受控制地從他體表逸散而出,在他腳下蔓延。
“我能感覺到,你我,是同一種人。”
“所以,我將發揮出我的最強實力,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蕭辰微微點頭,嘴角竟罕見地向上牽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求之不得。”
話音未落,雷千絕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並非消失。
他只是簡單地,將握著長戟的手臂,向前一送。
一個樸素到近乎笨拙的動作,卻掀起了一場物理法則的暴動。
嗡!
一聲悶響,仿佛天穹被巨錘敲了一下。
空氣被他戟尖前那一點極致的紫色壓縮、點燃,最終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紫色雷光。
那不是仙術,而是純粹的力量與速度。
撕開了空間,留下一道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的、焦黑的真空裂痕。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蕭辰的身影在最後一刻化作一縷青煙,險而又險地溜走。
雷霆擦著他的衣角掠過。
沒有華麗的爆炸,只有無聲的湮滅。
擂台邊緣的守護法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劇烈地扭曲、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雷千絕面無波瀾,仿佛剛才那一擊只是隨手拂去塵埃。
下一刻,他手腕一抖。
長戟瞬間化作一片潑灑開的紫色墨跡。
每一滴墨,都是一道凝練至極的紫霄神雷。
雷網天羅,將蕭辰所有的閃避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
一時間,整個擂台化作雷霆的煉獄。
眾人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密不透風的紫色電光中狼狽地左沖右突,像一只被無數獵犬圍攻的兔子,每一次跳躍都踩在死亡的邊緣。
他被徹底壓制了。
“看見了嗎?這就是天塹!這就是定數!”
王騰掙扎著,半倚在座椅上,臉上是一種混雜著嫉妒與快意的病態潮紅。
“任你千般手段,萬種神通,在雷師兄面前,不過都是雜耍!”
秦岳也是悠悠一嘆,感受到難以彌補的差距。
“這才是真正的天驕,雷師兄,已經不是人了。”
驚雷峰峰主雷嘯天捻著胡須,發出志得意滿的朗笑。
他甚至懶得去看擂台,而是轉身對著玄天機,用一種近乎炫耀的語氣說道︰“宗主,如何?”
“我說過,一切奇技淫巧,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皆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