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等我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去不？”小樓前，李樂沖陸小寧和還處在一臉沉思中的劉檣東說了句。
“我不去。”
“你去吧。”
“成，等我一下。”一扭頭，“誒，小六，廁所在哪兒？”
“屋山頭那邊，我帶你去。”
小六領著李樂去了廁所，一進門，還沒解開大前門，小六就笑道，“哥，額剛才，牛逼吹地咋樣？”
“自動化立體庫，雙向六車道，哈哈哈哈~~~”
“啪！”
李樂一手扶槍，一手對著小六的腦袋來了一下。
“誒，哥，拍額做甚。”
“嘁，這能叫吹牛逼？這叫未來規劃，只不過提前表達出來，記著麼？”
“哦哦，記桌 ，記桌 。”
“別以為以後不能成，這都四以後幾年準備要上滴，哎~~~也就是現在手里錢不夠，只能一步一步來。不過，對外滴口徑一定要統一。”
“知道 。”
“對了， 今年燕京市場，任務完成多少了？”
“十月份就完成咧，提前兩個月。”
“行，好好干，爭取今年公司年會，我給你發大紅包。”
“噫~~~~年會？這幾年年會你一次都木去過。”
“哎呀，爭取，爭取。”
李樂收了兵器，洗洗手，“走了。小六，工地這邊，你這邊就記住一條，安全第一，誰違反誰滾蛋！”
“嗯。”
。。。。。。
銀豐大廈，把東哥送回公司，小紅馬重新匯入燕京傍晚的車流，車窗外霓虹初上，尾燈連成一條條流動的紅河。
“樂哥，這事兒，你跟我爸聊過沒？他啥意見？”陸小寧把車窗落下一半，讓外面的涼風吹進來，散散車里若隱若現的炒餅味兒。
李樂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在中控台扒拉幾下，“風到這里就是粘，粘住過客的思念，雨到了這里纏成線，纏著我們流連人世間~~~~”的歌聲在車里想起來。
“你覺得呢？”
“我？”陸小寧皺皺眉，“我覺得這事兒，有點這已經不是給百信那些老員工找個出路那麼簡單了，這是要另起一個爐灶，還是對著國鎂、對著現在所有線下賣場的爐灶。”
李樂笑了笑，關小了點兒電台的音量，“上次陸叔來燕京的時候，我們除了商量怎麼對付黃老板，做個殺豬盤，順帶著，也確實把這根線，聊了聊。”
“我爸咋說？”
李樂瞥了他一眼，“陸叔的心思，我大概能摸到幾分。”
“首先，百信賣給國鎂，可能除了價碼，最讓他睡不著覺的，就是那幫跟了十幾年、把百信從個櫃台做成幾十家連鎖的老兄弟們。進了國鎂那條大船，能不能適應？會不會被清洗？心里憋不憋屈？”
“黃老板那套公司文化，不是每個人都能扛得住。陸叔就想著，盡量讓長鐵精工吸收一批，但是崗位不一定有啊。”
“給剩下的老兄弟們找個熟悉業務、文化沒那麼激烈的新東家，算是善始善終，全了這份情誼。這比多賣幾千萬，在你爸心里分量更重。”
陸小寧想了想，點點頭。
“再一個，百信買了之後，怎麼辦？是拿著這筆錢全部投入到科研和工廠那邊去，還是找個合適的，讓錢生錢的渠道誒，對了，你知道百信于長鐵精工的作用不？”
“作用？”
“百信數碼，對長鐵精工來說，就是一頭現金奶牛。”
“現金奶牛？”陸小寧更迷糊了。
“這麼說吧，長鐵精工的核心是研發、生產，賣技術、賣產品，這是實業。那，百信數碼是干嘛的？”
“賣數碼產品的，渠道，零售。”陸小寧答得也快。
“沒錯。一個造，一個賣。但你也知道，造東西，尤其是高科技玩意兒，前期投入有多大？”
“研發經費是個無底洞，生產線更新換代要錢，引進高端人才要錢，開拓市場、打品牌更要錢。而且這錢投進去，見效慢，風險高，可能年都看不到多少效益。”
李樂看著前方擁堵的車流，慢慢降低了車速。
陸小寧似乎抓到了點什麼，“所以，百信的作用就是穩定的現金流？”
“對啊，百信做線下零售，雖然毛利可能不如高科技產品，但周轉快，現金流極其旺盛。今天賣出去一台電腦，貨款明天就能到賬。一家店如此，幾十家店呢？一年多少個億的流水呢？”
“這筆龐大的、相對穩定的現金流，通過集團內部的財務運作，可以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長鐵精工，支撐它的研發投入、產能擴張，給它托底。”
“研發缺錢了？百信那邊抽點血頂上。工廠上新線了？百信的利潤填進去。搞機器人項目，燒錢如流水？沒事，至少還有有百信這頭奶牛在後面供奶呢，讓長鐵精工能心無旁騖地去搞技術、攻高端，不用擔心短期內業績波動或者研發燒錢太快而資金鏈斷裂。”
“說白了，百信就是長鐵精工實業夢想的輸血泵，用商業流通賺來的快錢，反哺重研發、長周期的實業。沒有百信在後面撐著，長鐵精工哪能這麼快搞出那麼多專利，還能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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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比，”李樂想了想，“長鐵是那個埋頭苦讀、可能需要家里一直供著的研究生，而百信，就是那個早早就進入社會、努力工作往家里寄錢的哥哥。哥哥掙的錢，保證了弟弟能安心讀完書，將來更有出息。”
陸小寧眼楮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可，可現在這個哥哥被賣了啊！”
“賣，是因為這個哥哥干的活兒，快干不長了。”李樂語氣里帶著一絲冷峻的現實感。
“干不長？”
“嗯，陸叔比誰都清楚線下連鎖賣場這行的隱憂。”
李樂給陸小寧解釋道，“這幾年，國鎂、輸寧這些巨頭瘋狂擴張，跑馬圈地，價格戰打到刀刀見骨，利潤越來越薄。房租人力成本年年漲。百信夾在中間，利潤被越壓越薄，成本卻越來越高。”
“陸叔早就判斷，線下連鎖這種重資產、強競爭的模式，黃金期就這幾年了。未來要麼被巨頭吞並，要麼自己轉型艱難。”
“所以，從當年引入國鎂當股東開始，我們就琢磨著怎麼把這頭奶牛在它還能賣個好價錢的時候，找個合適的接盤俠，套現離場。賣給國鎂，就是順水推舟，也是布下的一個局。”
“局？”
“對，局。”李樂語氣里帶了笑，“用百信30的股份當誘餌，虛晃一槍，抬了價，讓國鎂多出了一次血。然後，又留了70在手里，等的就是國鎂上市後，彈藥充足，急于擴張整合的時候，再把這剩下的股份溢價賣給他，然後套現離場。”
“既能甩掉一個未來可能成為包袱的資產，又能換回一大筆真金白銀，給長鐵精工下一步發展儲備彈藥。”
“嘿嘿嘿，這叫什麼？這叫養豬殺豬，養肥了再宰！所以，賣給國鎂，不是敗了，是戰略撤退，”
陸小寧听完李樂的解說，又算了算國鎂第一次收購百信數碼股份的時間，一時間驚訝的目瞪口呆，除了這次並購談判，從未接觸過家里生意的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一個商業算計的長遠布局。
“那賣了之後呢？長鐵精工沒了百信這個輸血泵，以後怎麼辦？研發投入那麼大，資金鏈斷了怎麼辦？”
“所以啊，”李樂一拍方向盤，“這不就有了景東麼！”
“景東？”
“對，投資景東，打造一個新的線上零售平台，再造一頭現金奶牛。而且，這頭奶牛，是基于未來的電商模式，潛力更大，生命力更強。另外，還能解決百信那些老伙計們的就業問題。”
“可是”陸小寧猶豫了一下，“我爸，不是一直對互聯網那一套不太感冒麼？總覺得有點虛，不如實業踏實。”
“此一時彼一時。跟長鐵的實業夢想比起來，陸叔的個人喜好算什麼？”李樂笑道，“何況，電商的本質還是商業，是零售，只不過換了個更高效的渠道。”
“它未來能產生的現金流和利潤潛力，可能比線下連鎖大得多，也快得多。”
“投資景東，不是為了搞個互聯網公司炫技，歸根結底，還是用商業反哺實業。是不是互聯網，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不能在未來，接替百信，成為長鐵精工新的、更強大的供血者。”
陸小寧沉默了，消化著李樂的話。
父親那看似矛盾的行為，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
賣掉百信，是斷腕求生，也是戰略轉移，而投資景東，是布局未來。
“那，這，不是和萬安礦業咱們的長安動力，算力公司”陸小寧忽然聯想到。
“嗯，形式上，差不多，但萬安礦業除了資金，還有別的更大的作用，只不過，還得等等。”
听到陸小寧提起萬安礦業，李樂想到下一步的那個布局籌劃，應該也回去得問問。
車廂里陷入沉默，陸小寧顯然也在消化這些商業上的彎彎繞繞。
過了好一會兒，“那球球呢？泡你馬那邊，你真聊過了？”
“劉總剛臨走前，可是問你，球球九月份剛上線了自己的電商平台，叫什麼啪啪網的嗎？人家都有親兒子了，怎麼說動還願意投景東？還給你流量？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
“我看你好像沒正面回答？樂哥，你不會是忽悠劉總的吧？”
陸小寧記得清楚，剛才劉檣東臨下車前，最後問的那個問題，眼神里的質疑都快溢出來了。
“我要說，我沒和泡你馬說過，你信不？”
“啊？你真忽悠他的？”
“忽悠？”李樂嗤笑一聲，“球球自己做電商？呵，我看是步臭棋。”
“臭棋？為啥？”
“他們那基因，是做社交、做流量的，玩的是虛擬世界的連接。”
“電商這玩意兒，重供應鏈、重物流、重服務、重線下管理，是苦活累活髒活，需要一根筋死磕到底的執行力。”
“你覺得qq那群搞產品、搞技術的秀才，真能玩得轉倉儲物流、客服投訴、供應商扯皮？模仿個殼子容易，精髓他們學不來。啪啪網？就是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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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他們流量那麼大啊！”
陸小寧還是覺得難以理解，“幾個億的用戶，隨便彈個窗，導點流量過去，那用戶還不是嘩嘩的？就算你們說的那個轉化率低點，基數在那兒擺著呢，怎麼就不能成？”
“小陸，你想得太簡單了。”李樂搖搖頭，“流量大不等于萬能。無效流量再多也是垃圾。把社交用戶生生扭成購物用戶，難度超乎想象。何況，自己做失敗了損失更大，不僅浪費資源，還可能拖累核心的社交業務。”
“再說了，”李樂的話里透著濃濃的嘲諷，“球球現在不比以前，內部山頭林立，那個啪啪網現在是誰在管？一個做游戲的，懂個屁的零售！讓他去搞電商，那不是讓張飛去繡花麼？純屬瞎搞！”
“所以，球球自己做電商，未來不說，眼下，注定是條死胡同。它那巨大的流量，與其浪費在自己那個扶不起的阿斗身上，不如找個真正懂行、有潛力、能接得住流量的合作伙伴，比如景東，大家一起發財噶，多好？”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泡你馬那人，你就那麼有把握能說動他？”陸小寧還是有點擔心，覺得李樂把這一環說得太輕松了。
“把握不把握的，事在人為。”李樂目光看著遠處街邊的燈火，聳聳肩，語氣輕松，“沒他馬屠戶，咱就非得吃帶毛豬了？流量入口又不是只有他一家。”
“門戶網站廣告、搜索引擎競價、導航網站推薦路子多的是，只不過，球球的流量確實是最肥的一塊肉，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能吃飽！”
“景東的價值擺在那里，豐禾和長鐵的籌碼也足夠有分量。這筆賬，只要算得過來，他不來，有的是人想來。無非是多費點功夫罷了。誒，咱晚上吃啥？”
“不說晚上還吃羊肉燴面麼？要不你再炒倆菜？我想吃孜然羊肉。”
“誒，不是，你還點上菜了？”
“樂哥，行不？”
“不過你負責把碗刷了。”
“彳亍。”
車子駛上高架橋，視野豁然開朗。
萬家燈火在腳下鋪展開來，璀璨如星河。
陸小寧默默地看著窗外，燕京的秋夜，涼意漸濃。
經過這段日子，他逐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個埋頭技術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更復雜、更刺激、也更殘酷的戰場，正在眼前緩緩展開。
那里的博弈，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深邃得多。
父親的深謀遠慮，李樂的運籌帷幄，劉檣東的堅韌執著，黃峻烈的橫行果斷，李軍濤的深沉內斂還有那些隱藏在幕後的力量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而他們，正試圖在這張網中，編織出一個屬于未來的新格局。
（在徐州玩了幾天，就剩吃了。同學帶著，燒烤、蒜爆魚、棉布地鍋雞、東賀羊肉、砂鍋、手撕雞、把子肉、豬牛羊的包蒸包、油燙鴨、油茶豆腦肉盒、烙饃卷一切、各種炒菜蒸菜燒菜干煸菜尼瑪，減肥，減蛋肥，胖了三斤。吃的印象深刻的 博物館師大那邊的帝都蓋澆飯 酒店邊上一個小巷口里的板面 還有丸子湯 味道真不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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