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b班客房內一起等候消息。大家靜靜地坐著不動,誰也沒有開口講話。時鐘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這時,安莉沖了進來。
「安莉妹妹,怎麼樣了!?」
小球立刻起身,然而安莉卻面帶愁容地搖了搖頭。
「不行,所有人一直都沒醒來。醫術師長說雖然沒有性命之虞,魂魄卻被抽掉了……就跟剛才恭彌說的一樣。」
除了勇樹以外,一眼就能看出其他三人的根源被奪走了。根源即精神,除非取回根源,不然就算外傷治好了也不會醒。唯一勉強還算沒事的只有勇樹,不過他也是身心受到重創。根源恢復之前的幾天內恐怕沒辦法找他問話了。
「根源……到底是怎麼……?」
小球困惑不已。不過問題不在這里。分離根源的方式有無數種。所以真正的問題不是『怎麼做』,而是『誰干的』。
(唔,真搞不懂呢……)
(是啊……)
听菲莉斯這麼一說,我以念話表示贊同。
老實說,單就先前的戰斗來看,那個魔王簡直弱得不像話,怎麼樣都不可能反過來擊敗a班。
而且問題不僅止于那四人。
「哎,小不點女神,你那邊怎麼樣了?另一位女神大人聯絡你了嗎……?」
安莉這麼問完,拉拉沮喪地搖了搖頭。
「不行……芙雷費雪大人沒回應。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沒錯,那場敗戰之後,連負責a班的女神都失蹤了。從情況來看,恐怕已經跟a班一起被干掉了。
「所以說……也不能指望那個學園的救援�@俊 br />
「……對不起。拉拉還不會自己做傳送門……」
「別放在心上,拉拉!那、那個,我煎荷包蛋也常失敗啊!」
小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安慰著垂頭喪氣的拉拉。不過就算再怎麼轉移話題,還是擺脫不了這消沉的氛圍。
不曉得是不是受不了這種氣氛,安莉突然轉過身子。
「等、等一下,安莉妹妹!你要去哪兒!?」
「……我要完成身為勇者的使命。」
少女的臉龐刻劃著明確的決心。她打算親自出馬吧。
「不、不行啦,很危險的!」
小球連忙制止。我也贊成她說的。
「小球說得對。你還是別去的好。」
「可是這樣下去……!而且城里的居民都很不安,總要有誰想辦法做點什麼啊!」
「就是因為這樣。」
我盡可能裝出冷靜的語氣。
「大家都很害怕。這種時候能依賴誰呢?是一直為世界而戰的你吧?要是你離開城里,大家會更不安的。」
陪伴著人們的心……這使命只有土生土長的當地勇者辦得到,身為外人的我們無能為力。
「而且我們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如果一直無法跟學園取得聯絡的話,遲早那邊也會發現情況不對。屆時肯定會派出高等級部隊來救援,該著急的反倒是敵人才對。所以我們只管做好準備耐心等待,那才是現在該做的最佳選擇。難道不是嗎?」
听我有條有理地這麼解釋完,安莉也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沒錯。不過,默默等待不合我的個性。我去外頭巡巡。」
「就這麼辦吧。看到你的臉,城里居民也能放心吧……小球,你也一塊兒去。兩人結伴比較安全。」
「好、好的!」
雖然不曉得有沒有效,但我姑且還是安排小球負責監視,免得安莉做出傻事。
慎重起見,我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小球。
「啊,等一下。」
「?怎麼了?」
「把這帶著。」
這麼說完,我從懷里掏出銀色戒指。
「是護身符,你就戴在身上吧。不過頂多也只能圖個安心就是了。」
「嘿嘿嘿,謝謝!」
兩人就這樣從門口離開了。目送她們的背影遠去後,我輕輕坐到拉拉身旁。
「喂,你不要緊吧?」
「沒、沒事,拉拉是聰明的女神……」
第一次出任務就遇到這種狀況,想必她一定很不知所措,不過她卻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這家伙真了不起。
「是嗎?不過你最好還是休息一下。畢竟昨天也搞到很晚。」
這麼說完,我便催促拉拉午睡。現在正好是平常她跟菲莉斯一起呼呼大睡的時間。比起可怕的現實,夢里的世界對小女孩友善得多了。拉拉乖乖地窩到床上……不過正要離開時,女童伸出小手輕輕抓住了我的衣擺。
「那個……你、你可以一起睡喔……?因為不能讓恭彌害怕嘛……」
拉拉半個身子躲在被窩里,怯生生地呢喃著說。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愛,我忍不住笑了。
「啊啊,是啊。那就謝謝你�@! br />
我躺到小女孩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不曉得是不是覺得放心了,拉拉眨眼間發出規律的鼻息……她一定很緊張吧。
就在我悄悄溜下床時,腳邊的菲莉斯開口說︰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你是指什麼?」
「所以說,你要怎麼做?」
哎,事到如今,這還用問嗎?
「剛才也說過了,就在這里等著。」
「……你真的這麼想?」
「什麼啦,這麼做不是對的嗎?」
既然不清楚敵人的本事,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了。心急就輸了,這可是作戰的基本呢。
不過菲莉斯卻略顯不滿地低聲說︰
「……是嗎?那就好。」
「干嘛啊,真是奇怪的家伙。不說了,不好意思,我也要休息了。晚上我還要負責巡邏呢。」
────……
──……
時鐘指針指向凌晨兩點。
a班戰敗後過了整整半天,我們在這個異世界迎來了第二個夜晚。
負責看守的我如今來到了城里沒在用的倉庫。
(到這邊就差不多了吧……)
確認四下無人後,我朝石牆輕輕伸手──下一個瞬間,牆上浮現門狀圖騰,眨眼間形成一道真實的門。門打開後,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寶物庫。
七彩皇冠、綻放聖光的寶劍、刻有繁復咒語的盔甲,旁邊還有陰森詭異的魔導書。地上滿是燦爛奪目的金幣,石頭般大的鑽石散落各處。
『萬寶殿』──原本歸菲莉斯所有的異界寶殿。征服三千世界搜刮而來的財寶全都收藏在里頭了。決戰前菲莉斯將它讓給了我,所以目前的主人是我。寶具們散發魔力,爭相要我使用。
不過我已經決定好要用的寶具了。
萬寶殿最深處……鎮座在封印之門後方的是乍看平凡無奇的一把劍。那把劍不像其他財寶那樣對我百般討好,只是靜靜地佇在那里。這家伙到現在還是跟我不親呢。
「都過多久了,你也差不多該嬌一下吧?」
想當然,我這麼說完還是毫無反應。我稍微做了個深呼吸,握住劍柄。光是踫到,感覺力量就要被徹底被奪走。就算體驗過再多次,我還是不習慣。
不過不拔出這家伙就沒事了。
總之,事情辦完了。用隱蔽魔法把腰際的劍隱形後,我便離開了萬寶殿。
就在門消失的時候──
「──你果然要去嗎?」
背後傳來菲莉斯的聲音……哎,果然被看穿了。
「你發現啦?」
「廢話。你以為咱們都幾年的交情了?」
哎,我也不覺得自己騙得過她啦。
「真是的,還一臉 樣地說什麼『現在等待才是對的』。」
「哈哈哈,事後得向大家道歉才行呢。」
笑著這麼說完,我接著問道︰
「……你想阻止我嗎?」
「怎麼,你還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會被人制止啊?」
「嗚……」
被她這麼反問,我頓時無言以對。我實在是辯不贏這家伙。
菲莉斯大大地嘆了口氣。
「哼,放心吧。現在的俺沒能力阻止你……還是說俺哭著求你,你就不去了?」
「……我沒信心能夠完全不甩你。」
听到我坦率地這麼回答,菲莉斯爽快地笑了。
「嗚哈哈哈哈哈哈!俺最喜歡老實的男人了!」
然後菲莉斯以嚴肅的口吻說︰
「哎,既然男子漢都這麼決定了,俺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這世界應該也沒有什麼能夠危害你了。」
「喂喂喂,你也太有信心了吧。」
「是你太膽小了。你可是打倒俺的勇者喔?你應該要更自豪一點,不然對俺也太失禮了!」
「什麼打倒……你可是狂放水呢。畢竟連續輸了三萬年,就算叫我要有自信,我也辦不到啦。」
明明把人電得那麼慘,這家伙還真敢說呢……不過多虧了她,我覺得稍微放松了些。
「那我去去就回。」
「嗯,別讓女人等太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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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空中描繪轉移魔法的術式。
昨晚跟a班對戰時,魔王犯了個錯。那就是逃亡之際當著我的面使用了轉移術式。術式已經解析完畢,再來只要完全重現同樣的術式──
(──總之,這樣第一步就完成了。)
魔法發動的下一個瞬間,我置身在老舊的城門前。
(好了,魔王在……那邊嗎?)
我推開城門,探尋氣息。該說不出所料嗎?魔王的氣息就在城堡最上層。不過令人在意的是,城里的魔物和感知魔法少得出奇。八成是a班曾經來過這里,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吧。
干掉他們的是魔王?還是另有其他……總之,有個辦法可以確認。我直直地在城里前進。被發現了也沒差,頂多就是把迎面而來的魔物一一除掉而已。即便不用魔法,只消在眼神里稍加灌注魔力即可。被我看見的瞬間,魔物們相繼殞命。既然是魔王城,好歹也派些強一點的部下吧。還是因為都被a班除掉了,導致人手不足呢?
就這樣,我抵達了最上層。那是個大得夸張的大廳。
牆邊擺著魔物標本,天花板垂吊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偶,掛畫和雕刻都是詭異的抽象圖。魔王基古裘古就在這品味低級的房間中央。他正坐在長桌上大啖滴著血水的肉排,見我出現也沒有任何反應。
「唉∼」……用完餐後,基古裘古深深嘆了口氣。
「還來啊∼真受不了∼!最近擅自闖進別人家的家伙也太多了吧∼我最討厭私生活被打擾了∼」
基古裘古發自內心感到不耐煩似地抱怨著說。
「喂,來人啊∼把那家伙轟出去∼」
雖然基古裘古大聲命令部下,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這也難怪。畢竟一路上的魔物都被我殺了。
「唉∼沒一個派得上用場的……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我來陪你就是了。有什麼事嗎?要拜師求藝?強迫推銷傳說中的道具?啊,還是傳教啊∼?很遺憾,我是無神論者喔∼」
見基古裘古意興闌珊地發問,我稍稍生成魔力取代回答。這樣他似乎就已經懂我的意思了。
「啊∼怎麼,原來是這樣啊?今天我沒那個心情呢∼真的要打嗎?……也罷,我就隨便陪你玩一下吧。我怎麼這麼好心啊∼」
吹噓了一陣後,基古裘古輕輕豎起小指。
「那麼……這樣可以嗎?」
小指前端展開的是襲擊王都時施展過的黑暗魔法《沃迪亞•維沃蘭斯》。不過雖然是同樣的咒文,內涵卻大相逕庭。魔力含量、構成密度、啟動速度……各方面都有超規格的提升,說是另一種東西也不為過。
不過……
「哎呀,不好意思,我希望你能再拿出更多實力。」
開口請求之余,我將展開的術式徹底消除。雖然這家伙跟鬼島不同,不忘設下干涉術式用的屏障,但老實說還是太粗糙了。這種不可能是他真正的實力。我來是為了弄清楚a班戰敗的真相。這家伙不拿出全力,我會很困擾的。
「喔,術式干涉……挺行的嘛。不然這個呢?還是這個?哎哎,這個怎麼樣?」
基古裘古測試似地接連展開魔法陣。術式加密得更加復雜,還設有多重屏障……不過跟菲莉斯相比,這種東西根本形同無物,只管一一破除就是了。
基古裘古見狀佩服地吹著口哨。
「咻∼你很厲害嘛。那也是所謂的《固有異能》嗎∼?」
「……你怎麼知道那個?」
知道這用語的應該只有學園的人才對。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很認真學習呀∼所以啊∼我早就準備好應付這種陰險戰術的對策了∼」
也不曉得是真是假,基古裘古哈哈大笑,隨即高聲叫道︰
「《沃迪亞•帕拉蘭達米亞》──!」
剎那間,空間中展開無數魔法陣。雖然乍看之下只是重復剛才的行為,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隨機投影(帕拉蘭達米亞)》──從事先設定的腦內書庫(li
ary)中直接投射出術式的戰略魔法形式。為了維持書庫,必須持續撥出腦力與魔力資源,而且基于單純投射復本的性質,術式的威力也不能指望。老實說,這種魔術記法很不方便。不過由于只是把術式復制貼上,因此不但可以連續擊發,施術速度也快。最重要的是,因為呈現出來的只是投影,這種方式能夠有效應對術式的改動──這家伙果然相當精通魔術戰。
不過《隨機投影》有個明確的弱點。
「二十四種嗎……好少啊。」
《隨機投影》擊發的終究是復制過的魔法,在戰斗中無法另做編排……這樣事情就簡單了。只要當場建構出專門用來消除攻擊性的對抗魔法即可。如此一來,就算復制上萬次也能徹底攔截。打個比方來說,那家伙就好像是一個勁地散播同類型的流感病毒。既然類型相同,不管數量再多,都能單靠一支疫苗完全封鎖。
「喂喂喂,你這家伙竟然用了對抗魔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實戰中用這玩意兒呢。你是重度魔術痴嗎?」
或許是明白自己的攻擊毫無意義,基古裘古很快停止了《隨機投影》。
「唉∼∼……真是的,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認真打的。唉──……我不喜歡全力以赴呢∼認真的家伙不是很遜嗎?這種事要隨便玩玩才有樂趣嘛∼」
基古裘古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听都沒听過的信念,不過他的眼神變得銳利了些。
「算了,誰教我那麼好心呢。我就認真殺掉你吧。」
剎那間,基古裘古體內的魔力擴張了。數百、數千……不,是數萬倍嗎?這強化程度顯然不尋常。
「這是……你的實力……!?」
「你在說什麼啊?我才用了七分力喔。怎樣,怕了吧∼?」
老實說,我的確是嚇到了。
這家伙果然──
「……太弱了……」
「啥啊?你剛才說了什麼?」
這樣叫七分力?如果是真的……這家伙豈不是比菲利斯用來練習的石像怪還弱?魔王不是無與倫比的存在嗎?
……不,如此一來,真相只有一個。
「告訴我。真正的魔王在哪里?」
「哈哈,才沒有那種東西呢!俺就是唯一的第一名!知道嗎∼?」
基古裘古這麼說道,不過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應該的。畢竟沒有哪個傻子會輕易拱出幕後黑手,而且他肯定受到了契約魔法還什麼的制約。就算直接問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
「……沒辦法了……」
拷問、詛咒、洗腦、讀心──套問情報的手段多得是。老實說,我完全提不起干勁……不過這會兒也由不得我說不了。
可是基古裘古卻反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說啊,你從剛才開始是怎樣?難不成你當我是雜魚?啊──真令人火大∼!我好久沒這麼生氣了。原本想說陪你玩玩,不過還是算了──你去死吧。」
基古裘古的眼里含著殺意。下一個瞬間,他提起指尖展開了魔法陣……不過那玩意兒根本不足掛齒。不但尺寸只有巴掌大,魔力也弱得可憐。
不過那只限一開始。一個魔法陣突然分裂成兩個,接著變四個,然後是八個、十六個、三十二個、六十四個……每秒都在加倍增殖──
「詛咒系最高級魔法•《沃夫•沃蘭諾爾》──你知道嗎?中了這招可不是單純死掉而已。疼痛、辛酸、饑餓、干渴、惡寒、酷熱,還有其他種種折磨!等到飽嘗世上所有痛苦,連靈魂都徹底凋零後才死!怎樣,是不是很有趣啊?我最喜歡這咒文了!」
基古裘古露出了格外駭人的笑容。
「對了∼因為我很好心,我就告訴你吧∼你的術式更改對這招不管用喔∼」
盡管《沃夫•沃蘭諾爾》已經擴張到幾乎要擠垮房間了,本質上仍舊是自我增殖的詛咒集合體。因為個別詛咒的規模不大,又各自獨立,所以無法及時改寫術式。加上那不是單純的復制貼上,而是反覆變異的增殖,就算用對抗魔法也沒什麼意義。
「好了∼──前往地獄的超特快車要開了,乘客一名∼!!!」
詛咒在嘻笑聲中釋放。整體規模已經比房間還大了。術式更改不管用,對抗魔法沒意義,現場當然也沒地方可逃。
結果《沃夫•沃蘭諾爾》直接命中了我。
「嘻哈∼!打中了耶!快,讓我听听你可愛的慘叫聲∼!哈嘻嘻嘻嘻嘻──!」
或許是確信自己贏得了勝利,整個房間里回蕩著基古裘古的哄笑聲……不過他的笑聲卻變得愈來愈小。
啊啊,總算發現了嗎?
「嘻嘻嘻──啊?等、等一下,你──為什麼沒事啊!?」
駭人的詛咒集合體如今已增殖至數百萬種,卻沒有一個對我管用。他似乎已經察覺了這個事實。
「你、你這家伙,到底用了什麼魔法……!?」
或許是沒意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基古裘古不顧尊嚴地展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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