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看到了那雙插進自己胸口的手腕,也看到了老婦人每一條皺紋蘊藏的怨恨,同時他也看到了一片花瓣,輕飄飄地在眼前滑落。
當那操之過急的手掌做刀,直插心窩的那一刻,它徹底定格在了心髒前那半寸的距離。
“ !”
一個誰也听不清的指甲干裂聲,在鬼心的躍動下響起,繼而如病毒般擴散,直至十根指頭、手心手背,最終蔓延到了老婦人的本體。
從瘋狂殺人到破碎消無,老婦人只用了一秒鐘。
前一秒還佔盡了上風,它剛剛達到了無解的層次,可以用一種毫無顧忌的方式,將季禮撕碎。
但下一秒,它就如同那七口大缸一樣,接連、迅猛、驟然地成為了破碎的器皿。
起因,僅僅是一片憑空飄落的花瓣。
這條陰暗的藏尸巷里,獨屬于老婦人那種非尸腐、也非潰爛的腐朽味道,在消無的前一刻達到了最是濃郁的程度,卻又隨著它的消失,眨眼就被冷風吹盡。
一身染血的素衣白褂,在風中輕輕地飄著,地上碎裂的瓦片在叮當作響,只有那一片花瓣在季禮的注視下,輕飄飄地來了,又輕飄飄地走了。
以至,這個男人仰頭望著狹窄的天空,一聲嘆息︰
“看來,你依舊不願見我……”
當規矩被破壞掉之後,這只鬼還有解嗎?
答案是沒有。
但當它無解的時候,它就又變得有解了。
這番話听起來有些繞,但其實一旦將前前後後的一切聯系在一起,就會瞬間清晰。
這里,不是現實世界,季禮也不是真身前來,他可以算是一個被拉到了白厄花大街的靈魂。
從白厄花大街開始,到李府門口這段路,季禮將之稱為“婚房”。
一個由鬼新娘親手打造,專門用以迎親、成婚的大型靈異結界,目標僅有一個——1月15日與季禮順利完婚。
理論上來講,鬼物在結界中該有絕對的地位、絕對的主宰。
但婚房不同,有一股甚至要強過鬼新娘的力量,強行在這條完婚路上設置了十個日夜的障礙。
距離婚期的這段時間里,每晚季禮都要被拉入婚房,從而遭遇或隨機或不隨機的一只鬼物攻擊,強勢阻撓完婚。
甚至,背後的始作俑者降下了一個“強制規則”,就連鬼新娘這個婚房主人都牢牢壓制了。
那麼,每一夜的鬼都基本都只能由季禮獨自解決。
但通過這四夜的經歷,季禮得出了一個結論︰
“作為唯一希望成婚的鬼新娘,它即便丟失了婚房的主宰地位,卻仍是最強大的那只鬼。”
換句話說,在婚房中雖然有一條強制規則降落,奪走了它的絕對地位,它卻依舊是最無解的那只鬼,且是最想保護季禮的那一位。
其實縱觀前四夜的經歷,看似很多事都是季禮處理掉的,但都不乏鬼新娘在背後直接或間接的幫助。
季禮在第五夜的傷實在太重了,在現實中甚至早就該死,之所以沒死,就是因為他被鬼新娘拉進了婚房之中。
也正因為現實的重傷,導致他丟掉了原有的神智,幸好即便如此,他的本能還在,且利用鬼物將自身傷勢完成了治愈。
當清醒的季禮出現後,他迅速消化當前處境後,就確定了一條早就想要執行的計劃——提前見一面鬼新娘。
而想到達到這個條件,就必須讓鬼新娘一個可以出手的條件。
老婦人這只鬼無論能力是什麼,它身上的規則——就是七口大缸代表的牢籠與規矩。
當這個規矩不存在了,自然它將變成無解鬼物,身上的規則屬性也將不復存在。
而在婚房之中,之所以鬼新娘丟掉了絕對地位,就是“強制規則”施壓導致,因此婚房更不會允許出現一個“沒了規則的鬼”。
換言之,在七口大缸全部碎掉那一刻,它就已被那個強制規則所拋棄,鬼新娘就可以直接出手。
這就是“當一只鬼變得無解了,那麼它才真的有解”的詮釋。
至于梅聲將另一半“送回婚房”,讓老婦人變得完整,是否也算有解的一環……卻無法去說。
畢竟,至今季禮都不知道,在婚房中的經歷,除了生死外竟首次出現靈異外泄的情況。
對于季禮來說,但卻從來沒有入了他的眼中,這只鬼存在的意義,就只是利用它,以達到提前見一見鬼新娘的目的。
鬼新娘,李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