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醫院三層手術室的紅燈已替換成了綠燈,預示著事關生死的爭斗徹底宣告結束。
走廊外,梅聲的腳步不停地回蕩著,不時傳來對話聲,像是在與某人通話中。
從高度緊張中緩過來的王昆,用紗布包著脖子上剛剛完成消毒的傷口,看著手術台上沉睡的男人,嘖嘖稱奇。
自從被一個電話叫過來後,王昆就作為季禮的主治醫生忙前忙後,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做到有效解決問題。
反倒是在最驚險之際,季禮身上的傷勢自行完成了愈合。
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這位店長無法使用罪物,他都會認為此地還有第四個人,在暗中進行幫助。
“這就是牛人啊……”
王昆盯著安然沉睡的季禮,很難想象一個無法使用罪物的人,竟可以在這麼錯綜復雜、驚險危機的環境下一路存活。
他不由得暢想著,如果自己是季禮這種處境,會是怎樣的下場,又會完成怎樣的高度。
就這樣神游天外之際,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忽然將其驚醒。
只見手術台上的季禮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眼,這是王昆第一次近距離與他進行對視。
那紅、黑、灰三色的瞳孔,彼此糾纏又涇渭分明,奇異之中又帶著無法言說的神秘感,深邃的眼楮看向自己的時候,很容易墜入其中,無法自拔。
忽的,手術室的門被從外推開,來自背後的女聲響起,讓王昆條件反射地迅速抽回目光,急速向側方向倒退。
梅聲不能理解他的夸張舉動,也並不在意,她只是看著病床上已經睜眼的季禮,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話︰
“方慎言和小千度葉,有消息了。”
……
破曉時分的路燈下,一輛黑色SUV快速穿梭于空無一人的街道,長長的影子拼命追趕著自己的車尾。
王昆獨自坐在後排,緊貼著靠背,兩手攥拳一下下砸向自己的大腿肉,一邊眼神游離,一邊努嘴吸氣,像是陷入某種矛盾的心理狀態。
季禮依舊是副駕駛,疲倦地將頭靠在車窗上,嘴角叼著一根煙,煙灰許久不彈,已快要承受不住。
在“命運列車事件”後,這場大災的形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這一行三人,基本已被摘出了第二分店重大事件之外,得到的都是已成定局的情報。
梅聲也是剛剛接到了某個人的電話,才得知了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現在由她全部轉述給了季禮。
事情太過復雜,過程太過波折,以至于梅聲已不停地講了七八分鐘。
估計這比梅聲來到第七分店之後,加起來說的話還要多。
而這通電話,是侯貴生打來的。
目的除了傳達情報外,最根本的原因是這件事與第七分店的方慎言、小千度葉,關聯極深!
……
十分鐘前,即1月5日的4點06分。
一個鬢發皆白,卻行動矯健的老者,懷抱著一個乳白色瓷碟,拐進了一條狹小的巷子里。
他的臉上雖生出不少皺紋,可眼神卻凌厲如刀,骨相格外分明。
順著這條巷子向內看去,可見到一個獨立的四層建築,正面牆上彩繪了一朵在破曉薄霧中綻放的紅玫瑰。
建築的正面旋轉門上,霧氣中略有朦朧的四字招牌——“玫瑰酒店”,
老者見狀眉頭緊鎖,從兜里翻出手機,打開了導航軟件,反復對比了幾次後,臉色帶有一抹煩躁。
“這是找到古青雲的最快路線,沒想到卻是條死路。”
然而正當老者抱著瓷碟準備撤出巷子之際,他剛要轉身卻還沒完全轉身的那一刻,突然身子僵在了原地。
片刻後,他保持著這個別扭的半轉體姿勢,慢慢轉動眼珠。
破曉時分,薄霧升騰,最是晦暗。
在這條通過玫瑰酒店,不到十米的幽暗巷子的某一處,一閃而過的白光,瓖嵌在了牆體之上,似乎…很像一張人臉?
老者的眉毛立馬豎了起來,他的眼力是在十余年時間在天海淬煉出來的,絕對沒有看錯,那牆上當真嵌了一張人臉,且是一個女人!
“侯貴生……”
也就在這個時候,陡然傳來了一個女人輕飄飄的呼喚,在這條陰暗又窄短的巷子里,叫起了唯一活人的姓名。
侯貴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不是恐懼也不是緊張,反而帶著一種狐疑。
現在第十監管事件即將落下帷幕,絕大多數鬼物已收入囊中,在這種時候,本不該再有鬼敢主動露面,因為它們已不具備優勢。
他默默低下了頭,看向懷中抱著的瓷碟,快速分析了當前局勢,去分析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而後,突然抬手摔碎了懷中瓷碟,毫無預兆地將左手食指對準了不遠處,牆上那張還盯著他的人臉。
瓷碟驟然墜地,瓷器摔碎帶來回聲,蓋過了即將衰退的“侯貴生”三個字。
緊接著,摔碎的碟子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穿著通身發白的女鬼,從鬼到衣,全都呈現單一的白色,但如果仔細查看,卻能看到它從鬼到衣,都布滿了細微、密集的裂痕。
侯貴生不認為第十監管事件中殘存的那三只鬼,敢在半路截殺自己,因為鬼物們大勢已去,曾經沒能力殺了他,如今更不可能。
也就是說,現在他在這里遇到的女人臉,是一只從未出現過的陌生鬼物。
碟仙露面後,迅速按照侯貴生的指示,從原地消失,下一秒瞬移到了嵌著女人臉的牆面。
“ 嚓 嚓!”
碟仙細長的指甲開始剮蹭牆面,像是要將其從牆上扣下來一樣,伴隨著令人生理不適的抓撓聲,回音將其放大了數倍。
聲聲如侯貴生之耳,碟仙進展順利,可卻讓他一陣陣起了雞皮疙瘩,這種抓撓的聲音,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極難常態處之。
不過,這聲音也並未持續太久,侯貴生那種不適的本能也逐漸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碟仙用布滿裂痕的手掌,托起了那張被扣下來的女人臉皮,正面朝向了侯貴生。
那張女人的臉皮,在碟仙的托舉中顯得五官有些移位,乍一看兩眼空洞,嘴角上揚,似乎還在發出詭異又驚悚的笑聲。
侯貴生略微上前一步,定楮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在正面相對之下,他終于完整、清晰地看到了這個女人的臉皮,這個人他有些陌生,但卻實打實的見過。
正是在第七次店長任務中,跟著季禮一起參加的小千度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