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敢動?動一動便就是人頭落地…”
軍營之中,眾位將軍團團圍住夫人囚車,個個皆手持兵器嚴陣以待,這陣勢,若果御史稍有反抗,便就真的人頭落地!
御史一看,不由大慌,趕緊停住囚車:“各位將軍,夫人受王凌謀反連坐,要押回京城伏法,此乃朝廷手令,不得無理!”
御史說話之間,便就立于馬上,高舉朝廷手令示于眾位將軍。
“豈有此理!大都督忠心守衛大魏社稷,今日竟然要要夫人之命,哪個答應…”
眾位將軍方才還在疑惑夫人為何進了囚車,現听御史手舉朝廷手令如此說,皆就義憤填膺,更是不讓御史動一動:“只在此等待,待我們問過大都督再說話,囚車若果妄動,便就是肉泥!”
這是要夫人命,士兵呼啦啦更是把囚車和御史圍個水泄不通。
御史見狀,哪敢再動?只得趕緊下馬,手持朝廷手令直奔郭淮大都督軍帳之中。
眾位將軍如此一攔,瞬間遍傳軍營,一時間軍營之中如同炸了鍋一般,所聚兵士越來越多,個個臉上充滿殺氣,怒目押解夫人囚車兵士,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待御史不敢怠慢,一路狂奔到大都督郭淮軍帳前,待到了大都督軍帳前,御史不由驚得一身冷汗,只見郭淮大都督軍帳內外,皆是守衛邊關的諸位將士,個個披盔戴甲,手持兵器,滿臉殺氣的站在那里。
“大都督,不可放夫人去,如果去了,便就是砍頭!”
諸位將軍哭著勸大都督郭淮阻止夫人囚車。
然郭淮不為所動,只背對軍帳門,默默流淚,然卻一言不發。
“不可啊,大都督!”
諸位將軍仍苦苦勸諫,勸諫之時,有情緒頗為激動的,更是抽出寶劍揮舞:“大都督如果不阻止,便由我們阻止。兄弟們,我們去劫夫人囚車!”
說話間,便就憤然轉身出帳,呼啦啦後面便跟了諸多的將軍、兵士,馬上就要去劫囚車、殺御史。
“大膽!任何人不許妄動!”
大都督郭淮見此情景,無奈只得含淚回轉身形大聲呵斥諸位將軍:“夫人連坐之罪,本就是謀反之罪,你們如此沖動,豈不是把我郭淮往火坑里推?沒我命令,任何人不許妄動!”
大都督郭淮一句謀反之罪,瞬間卻是讓軍帳內外憤然之聲沖天:“謀反?夫人謀反?天大的笑話!然若果非定謀反之罪,則不如就此真的反了!”
這一聲,如同炸雷般沖擊著大都督郭淮:“大膽,大膽,一派胡言!想我郭淮對大魏忠心耿耿,豈能做如此辱沒祖宗之事!若果誰再妄言妄動,立斬不饒!”
大都督郭淮不由怒斥,然眼淚卻是如雨般落下。
“大都督,總不能讓夫人就此殞命吧?”
眾將無奈,齊刷刷跪在大都督郭淮面前,苦苦相勸:“大都督,你就救救夫人吧。”
郭淮看著軍帳內外跪倒一片的軍士,不由嚎啕大哭:“諸位將軍快起,諸位將軍的心意郭淮在此領了,且只管散去。”
郭淮悲傷中卻是勸慰諸位軍士。
御史帳前看著,兩股栗栗,然,夫人現已進囚車,囚車被堵于軍營之中走又走不動,不管如何總得報于大都督郭淮,好讓大都督郭淮發話方可出了軍營帶走夫人。
御史無奈,正要手持朝廷手令進帳,此時卻听軍帳外由遠及近的大片哭喊聲:“大都督,不可啊,大都督,不可啊。”
御史趕緊回頭看去,待看清了,御史也不由放聲大哭。
只見黑壓壓一群人,皆是當地百姓,手挽著手,一路高喊著不可,一路哭泣著跌跌撞撞的奔向郭淮軍帳。
待到了帳前仔細看,不僅僅有當地百姓,還有羌、胡渠帥,哭泣之中,卻是個個透著殺氣。
御史看了不由淚流滿面:“大都督果然大魏忠臣,百姓愛戴如此,實乃大魏之幸!”
御史只得默默放下手中手令,讓百姓及羌、胡渠帥進帳。
“大都督,萬不可放夫人進洛陽!”
羌、胡渠帥進帳噗通跪倒:“如果大都督有為難之處,攔阻夫人之事,只任憑我們去做!”
義憤填膺,慷慨激昂!
郭淮猛的一震,他豈能不知羌、胡渠帥的意思:大都督不反,我們反!
帳外御史听了,更是驚出一身冷汗:只怕今日要命折關中!
御史正在擔心之時,卻听軍帳中大都督說話:“諸位渠帥之意,郭淮心領了。然,我夫人乃朝廷謀反罪人王凌之妹,按我大魏典律乃是連坐之人。想我大魏典律嚴明,雖連坐罪及我妻,然卻也合乎大魏典律,我郭淮豈有不遵守之理?既然朝廷著御史來押罪犯,我郭淮身為大魏臣子,必當依大魏典律而行。夫人之事,諸位渠帥、將軍,不可再勸,萬不可讓郭淮做不忠不義之徒。”
聲聲含淚,句句泣血!
諸位渠帥、將軍、兵士、百姓見郭淮如此說,皆都跪倒,哭聲一片。
御史見時機已到,趕緊眼含眼淚,手舉手令進帳:“大都督,現夫人囚車尚圍阻于軍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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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人,只管押去。”
郭淮也不回頭,只讓御史快快離去。
御史哪敢耽誤?即刻奔回夫人囚車前,見諸位將軍、兵士果然皆不再阻攔,只齊刷刷跪倒在囚車兩邊痛哭不已。
御史見狀,趕緊催馬,只帶夫人囚車離開軍營。
軍營外面,囚車所過路兩旁,皆都跪滿了哭泣送別的百姓,黑壓壓數不勝數。
場面睹之,實實讓人不能不流淚。
御史見再無阻攔者,趕緊催促押解夫人兵士:“快快趕路,免的夜長夢多,凶多吉少。”
押解士兵自然知道,哪敢怠慢,直打拉囚車之馬,只怕慢了,便就被砍了頭。
眼看夫人囚車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中。
軍營之中,諸位將軍、兵士皆憤恨,然奈何大都督如此,卻又無可奈何,此時的軍營,死一般的寂靜!
“父親,請救母親!”
突然,一陣淒慘的聲音在大都督軍帳帳前響起,忽的打破軍營的死寂!
只見大都督郭淮的五個兒子,卻是身著單衣,一字排開,跪倒在大都督郭淮軍帳之前,涕泗橫流,叩頭不已,口中直呼:“父親,請救母親!”
聲音淒切,聞者無不落淚。
軍營之中的兵士們听了,也默默的跪于郭淮五子之後勸諫郭淮救夫人。
然任憑兒子叩頭哭求,郭淮卻是不為所動,只讓隨身兵士軍帳外帶話:“事成定局,快快離去!”
然五個兒子,卻是依然叩頭不止,痛哭流涕,直呼:“父親,請救母親。”
在郭淮五子跪拜哭求之中,不覺一天過去,然郭淮卻是未曾踏出軍帳半步。
即便如此,郭淮五子卻是並不離去,依然只在郭淮軍帳前叩頭不已,淒慘呼喚:“父親,請救母親!”
一天一夜,卻是血液干在臉上,新的鮮血又順著臉流下來,滿臉除了血還有灰塵,單純從臉上去看,已經分不出誰是誰了,只能從哭喊之中判斷。
兵士們也頗為難受,為五個兒子打來飯食,然五子卻是只顧叩頭哭求郭淮,無有一個動飯食者。
又是一天一夜。
兩天兩夜,五子依然在軍帳前叩頭不已,鮮血已是從脖子流下濕了胸前衣服,聲音變得嘶啞起來:“父親,請救救母親。”
體弱者,聲音听來已是有氣無力。
諸位將軍看著無不落淚,心疼不已,直撲郭淮軍帳:“大都督,請救救夫人吧,若果大都督再不發話,只怕五子也將殞命!”
然郭淮卻是依然淚流滿面,不發一言。
又是一天一夜。
三天三夜,五子依然只在軍帳之前叩頭不已,鮮血壓著淤血,一滴滴的滴下來砸在地上,無論滿是鮮血的面容還是嘶啞的聲音,都已無法分辨誰是誰了。
諸位將軍豈能再忍?
若果忍下去,只怕五子命全休了:“大都督,請救救五子吧!請救救夫人吧!如果大都督再不發話,五子如此不顧自己性命死諫大都督,只怕五子命在旦夕啊!”
聲音淒切,抓住郭淮衣服死死不放手,直往軍帳外拖郭淮。
郭淮轉過身來,眼楮已經深深陷入眼眶之中,他悲痛欲絕的來到帳外,看著依然叩頭不已、血流滿面幾近奄奄一息的五子,不由大放悲聲:“不愧為我郭淮之子!”
軍帳之外,五子身後,幾千將士黑壓壓的跪在那里:“大都督,請救夫人之命!”
五子見郭淮出來,更是叩頭不已,血流不斷,聲音淒切嘶啞:“父親,請救母親!”
郭淮看著這一切,心如刀割般的痛!
突然,只見郭淮恨咬牙齒,大呼一聲:“救夫人!”
只這一句話,只見軍營之中幾千所跪將士,即刻躍起,手持兵器翻身上馬,呼啦啦直追夫人囚車而去。
夫人囚車離開軍營,已是三天三夜了,御史本就擔心夜長夢多,凶多吉少,一路哪敢歇息,早已離軍營二百里開外了。
諸位將士如同瘋了般只顧死命策馬狂追,終于追上夫人囚車。
瞬間,便就圍的水泄不通:“御史大人,只管回京復命,但夫人且留下,若果不依從,即刻殺!”
御史如何不懂事理:“諸位將軍,大都督郭淮乃大魏忠臣,既然大都督有命,只管引夫人回歸,我等並無怨言。”
說話間,任由將士們帶夫人回營。
待夫人回轉軍營,看到五子之時,不由放聲痛哭:“孩兒們如此不顧自己生死,讓為娘的頗為痛心。”
五子伏地抱著夫人腿痛哭不已。
郭淮看著母子相擁而泣,默默轉身進入軍帳之中,他知道,夫人回來了,然若不回報朝廷,則必是後患無窮!
然如何回報朝廷,卻一時間又讓郭淮陷入沉思之中。
“當今朝廷,曹芳雖為天子,若果上奏朝廷,只怕劫妻之罪難消?如果避開朝廷,只向太傅求情,則有生機!”
郭淮苦苦思慮,遂定下向太傅司馬懿求情之策:“太傅,郭淮之妻連坐于王凌謀反之罪,本該當誅!奈何御史押解離去,五子以死相勸。看此情勢,如果妻亡,五子必然隨之!無妻無子,郭淮如何能苟且于人世?淮無奈之下追回我妻,御史及所押解兵士則無傷。時至今日,淮如何不知我大魏典律?淮所做之事,必然有違大魏典律而獲罪。生死之中,只求太傅求情朝廷,罪則只罪及郭淮一人,免我妻兒之災。若如此,淮則不勝感激,生死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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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淮修書完畢,即刻命快馬直奔洛陽司馬府中而去,快馬離開之時,屢屢叮囑:“要快于御史到太傅府。”
送信兵士點頭,一刻不敢停留,到司馬府時,已是幾近昏厥。
推開司馬府看見司馬師,遂抱住司馬師大腿:“大都督郭淮與太傅書信!”
司馬師欲要接過,奈何送信兵士卻是直言:“必親見太傅。”
司馬師不由贊嘆:“果忠義之士。”
即刻攜兵士直奔司馬懿房中。
司馬懿接過兵士書信,看著送信兵士,也不由贊嘆:“淮有如此忠義兵士,足見郭淮之忠義!”
遂命家臣接去送信兵士,好生招待。
“父親,郭淮大都督必是求情書信!”
司馬師還未等司馬懿打開書信,便就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司馬懿微微笑看司馬師:“師兒頗有長進了。”
遂緩緩打開,看完即刻遞給司馬師:“師兒,此事該當如何?為父此次便听師兒之策。”
司馬師仔細看了一遍,不由笑問司馬懿:“此不正合父親之意嗎?依師兒看,郭淮大都督忠心耿耿,其妻雖在王凌三族族譜之中,應以不知情之由赦免與她方可。一則,可安慰大都督郭淮,守大魏社稷無憂,二則,可收郭淮之心為我司馬氏所用。此乃上策。”
司馬懿听完,點點頭:“師兒所言甚是。看來師兒長進頗多。”
父子不由相視一笑,緩緩合上大都督郭淮的求情信。
“陛下,正如陛下預料一般,郭淮之妻確實被郭淮劫回。如此看來,若想保魏蜀邊境安穩無憂,應于赦免郭淮之妻之罪。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宮嘉福殿中,司馬懿就郭淮之事問詢天子曹芳。
曹芳本就不想追加郭淮妻之罪,今見司馬懿如此說,趕緊答應:“就依太傅之意。”
然司馬懿听完,卻是笑了:“陛下,在臣看來,郭淮經此一劫,必然對朝廷心存芥蒂,如此,皆非朝廷所願想、所願見。”
司馬懿的話,曹芳沒有听懂:“太傅意思是,莫非”
天子曹芳充滿疑惑的看著司馬懿:“莫非郭淮會生謀反之心?”
“非也!”
司馬懿見天子曹芳疑惑之中的驚恐之色,趕緊接話:“郭淮乃大魏忠臣,絕不會謀反!然受如此驚嚇,必然生芥蒂之心,需加以平慰方可。依臣之意,應加封郭淮擢升車騎將軍,儀同三司,持節、都督雍、涼諸軍事。如此,則可平慰郭淮芥蒂之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曹芳听司馬懿如此說,懸著的心方放下來:“如此最好,只依太傅之意。”
司馬懿得旨,即刻回司馬府,先著御史持赦罪令與郭淮軍營,又著御史兼大鴻臚郭淮軍營之中宣朝廷擢升旨意。
郭淮見之,感激涕零,遂于軍營伏地叩頭:“謝太傅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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