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黑貓砸在墳頭上的瞬間，我看見老頭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瘋婆子，她這是要掘墳鞭尸啊！”老頭兒咬牙切齒，“小子，咱們得趕緊走，老四要揭棺而起了！”
我卻站在原地沒動︰“走什麼走？這事兒必須了結，不然她今天能扔貓，明天就能挖墳。”
“你瘋了？那可是陰煞之氣最重的時候，老四一旦暴動起來，咱們都得完蛋！”
“那你有什麼辦法？”
老頭兒沉默了半晌，突然抬頭看我︰“小子，你真想了結這事兒？”
“必須了結。”
“好，事成之後，你得答應當我徒弟。”
“成交。”
當晚，我跟老頭兒蹲在墳地里。月黑風高，四周靜得可怕，連蟲子都不敢叫喚。
老頭兒遞給我一把生銹的鐵刀︰“把這刀插進那只死貓身上，立在墳前。”
“這是干什麼？”
“反挑釁。她用黑貓挑釁老四，咱們就用死貓挑釁她。瘋婆子最護短，看見她的寶貝貓被這樣對待，肯定會現身。”
我接過刀，走到墳前。那只黑貓已經僵硬了，毛發黏膩，散發著腥臭味。我咬咬牙，一刀捅了進去，然後把貓連同刀一起立在墳頭上。
剛做完這些，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
“來了。”老頭兒低聲說。
一陣陰風吹過，墳地里突然響起了女人的哭聲，時而尖銳如鬼魅，時而低沉如怨靈。
“誰敢動我的小黑！”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分不清方向。接著，我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正是那個瘋婆子。
她看見立在墳頭的死貓，頓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老四！都是你害的！我的小黑死了，我要你給它陪葬！”
說著，她竟然開始用手挖墳。
“瘋了，真的瘋了。”老頭兒喃喃自語。
就在瘋婆子挖墳的瞬間，地下傳來一陣悶響。整個墳包開始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土里沖出來。
天空中突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在閃電的照射下，我隱約看見墳包里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老四的陰魂暴動了！”老頭兒抓住我的胳膊，“小子，咱們快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隨著一聲巨響，墳包炸開，一口黑色的棺材從土里沖了出來。
在電光火石之間，我看見棺材蓋被掀開，一個渾身腐爛的身影坐了起來。那張臉已經看不清五官，但那雙眼楮卻閃著綠光。
“老四！”瘋婆子尖叫著撲了過去。
詐尸的老四和瘋婆子廝打在一起，場面慘不忍睹。電閃雷鳴中，我只能看見兩個黑影在翻滾撕咬。
我的心跳得厲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天已經亮了。瘋婆子死在墳前，臉上還保持著扭曲的表情。而那座墳包，竟然完好如初，絲毫沒有被挖掘的痕跡。
“老頭兒，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頭兒搖搖頭︰“什麼都沒發生。老四沒死，也沒有詐尸。”
“那瘋婆子是怎麼死的？”
“心髒病發作。”
我看著完好無損的墳包，心里五味雜陳。明明昨晚看見棺材都沖出來了，怎麼現在什麼痕跡都沒有？
“小子，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懂。等你真正入了這一行，自然就明白了。”
我痛苦地接受了這個解釋，雖然心里還有無數疑問。
“老頭兒，給我說說瘋婆子和老四到底有什麼仇怨吧。”
老頭兒點燃一支煙，望著遠方︰“這事兒得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我還年輕，在牛家村當差。老四那時候還不叫老四，叫王老四，是個屠夫。瘋婆子叫翠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翠花喜歡老四，天天往他家跑。但老四這人心高氣傲，看不上一個農村姑娘。翠花越是主動，他越是嫌棄。”
“後來老四進了縣城，給官府當劊子手。翠花還是不死心，跟著進了城，在他家門口守了三年。”
“老四煩了，當著全城人的面羞辱她，說她是瘋婆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翠花受不了這個刺激，真的瘋了。”
“從那以後，翠花就變成了瘋婆子，整天在街上游蕩，見人就說要嫁給老四。老四覺得丟臉，搬了家，但瘋婆子還是能找到他。”
“後來老四死了，瘋婆子還不放過他，天天來墳地騷擾。她說生前斗不過他，死了也要糟蹋他。”
老頭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其實翠花也挺可憐的，一個好好的姑娘，就這樣被愛情逼瘋了。她這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編織的幻想里…”
“老頭兒，我胸口的印記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頭兒正在收拾東西，听見我的問話，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真想知道？”
“當然想知道。”
“那我就跟你說說龍虎鳳的淵源。”老頭兒坐下來，“這三者相克制衡，缺一不可。”
“什麼意思？”
“老四生前替皇帝辦事，當劊子手。皇帝是真龍天子，老四算是真龍的爪牙。但是啊，砍頭砍多了，殺孽太重，真龍就變成了虛龍。”
我有些糊涂︰“虛龍是什麼？”
“就是蛇。民間流傳的龍虎鳳，其實就是蛇貓雞。老四死後陰魂不散，就是因為生前殺孽太重，變成了蛇的屬性。”
“那瘋婆子用黑貓是為了什麼？”
“貓克蛇，這是天理。瘋婆子雖然瘋了，但她本能地知道用什麼來制衡老四。”
老頭兒指了指我的胸口︰“至于你身上的印記，那是老四用最後一點力量護住你，不讓瘋婆子的咒術侵蝕你。”
我摸了摸胸前的印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為什麼要保護我？”
“可能是看你順眼吧，也可能是覺得你像他年輕的時候。總之，這印記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庇佑物。”
“一輩子？”
“對，一輩子。只要你不做傷天害理的事，這印記就會保護你平安。”
我心里五味雜陳，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會用最後的力量來保護我。
“老頭兒，你說老四真的沒死嗎？”
“死了，但沒完全死。”老頭兒的回答很模糊，“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不懂。”
“不懂就對了，懂得太多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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