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說︰“你養父屠老四，很可能就是當年的劊子手。”
“劊子手？”我簡直不敢相信，“不可能！養父他…”
“你想想，為什麼那些厲鬼這麼怕你的刀？”九馗打斷我，“如果這刀真的砍過那些鬼的腦袋，它們能不怕嗎？”
我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大刀，腦海中浮現出養父的音容笑貌。他總是那麼慈祥，那麼和藹，怎麼可能是…
“別多想了。”九馗拍拍我的肩膀，“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重要的是，有了這把刀，咱們今後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我點點頭，但心中還是五味雜陳。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小鎮又恢復了平靜的模樣。昨晚的恐怖經歷仿佛只是一場噩夢。
但我知道，今晚，這場噩夢還會重演。
第三章血色往事
天色完全亮了，我和九馗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破廟休息。可我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全是九馗的話。
養父屠老四，真的是劊子手？
我翻來覆去地想著養父生前的種種細節。他確實很少提起過去，每次問起年輕時的事，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而且他的刀法確實精湛，一刀下去，豬頭落地，干淨利落。
還有那些深夜里的噩夢。養父經常在半夜驚醒，滿身冷汗，嘴里念叨著一些听不清的話。我以為那只是老人家的毛病，現在想來…
“師父。”我忍不住叫醒了九馗，“您能跟我詳細說說這個鎮子的歷史嗎？”
九馗睜開眼，看了看我︰“怎麼，睡不著？”
“嗯。”我點頭，“我想知道養父到底…”
“行吧。”九馗坐起身，“既然睡不著，我就跟你說說這個地方的來歷。”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
“這個鎮子，在晚清時是出了名的刑場。方圓百里的重犯，都要送到這里處決。”
我豎起耳朵仔細听著。
“那時候朝廷腐敗，民不聊生，到處都有人造反。被抓的反賊、土匪、強盜，數不勝數。這個小小的刑場，幾乎每天都要砍頭。”
九馗的聲音低沉，仿佛在訴說一段血腥的歷史。
“最忙的時候，一天要砍幾十個腦袋。劊子手從早忙到晚，手都砍麻了。”
我咽了口唾沫︰“那…那得死多少人啊？”
“保守估計，也有上千個。”九馗搖頭，“你想想，上千個冤魂聚集在這里，能不鬧鬼嗎？”
我握緊了手中的大刀，心情復雜。如果九馗說的是真的，那這把刀確實沾了不少血。
“師父，您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九馗看了我一眼︰“我師父告訴我的。他年輕時路過這里，親眼見過那種場面。”
“什麼場面？”
九馗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光緒二十八年，義和團運動失敗後，清廷開始大肆抓捕參與者。這個刑場迎來了最忙碌的時期。”
我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沉重。
“那是個秋天，天氣已經轉涼。刑場上搭了個高台，台下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衙門里的官老爺坐在台上，手里拿著茶杯，一副看戲的模樣。”
九馗的話讓我仿佛看到了那個血腥的場面。
“第一批押上來的是十幾個義和團成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被反綁雙手，押到台前跪下。”
我的心開始砰砰跳。
“劊子手站在一邊，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大刀。那把刀…跟你這把很像。”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大刀，刀身上似乎還能看到一些暗紅色的痕跡。
“官老爺喝了口茶，揮揮手。劊子手上前一步，舉起大刀。”
九馗停頓了一下，看著我︰“你知道砍頭是怎麼砍的嗎？”
我搖頭，但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一刀下去，腦袋滾落，鮮血噴涌。台下的百姓有的驚叫，有的叫好，有的轉過頭不敢看。”
我感覺胃里一陣翻滾。
“但這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第二批，第三批…整整砍了一上午，台上的血流成河，腦袋堆成了小山。”
我強忍著惡心，繼續听下去。
“劊子手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但他的手依然穩得很，每一刀都干淨利落。因為這是他的職業，容不得半點馬虎。”
九馗看著我手中的大刀︰“如果你養父真的是當年的劊子手，那這把刀確實砍過無數腦袋。那些厲鬼認得這把刀，怎麼能不怕？”
我想象著養父年輕時揮刀的場景，心中五味雜陳。
“最慘的是那些女犯。”九馗繼續說道，“她們大多是被牽連進來的，有的甚至還懷著身孕。但法不容情，該砍還是要砍。”
“有個孕婦臨死前哭著求饒，說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但劊子手不能心軟，一刀下去，兩條命沒了。”
我打了個寒顫。
“還有些年輕的女子，明明如花似玉，卻要人頭落地。她們跪在血泊中，眼中滿是絕望和怨恨。”
九馗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我師父說，那種怨恨的眼神，能讓人做一輩子噩夢。”
我想起養父深夜里的驚醒，那些支離破碎的囈語，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最後一批是幾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他們可能只是給義和團送過飯，傳過信，就被當成同謀抓了起來。”
我握拳的手開始發抖。
“孩子們哭著喊著要找娘，但沒人理會。劊子手舉起刀的時候，手都在發抖。那一刻，台下死一般的寂靜。”
九馗深深看了我一眼︰“但刀還是落下了。因為這就是那個時代，草菅人命，視人命如草芥。”
我閉上眼楮，不敢繼續想象。
“到了午後，刑場上血流成河。地面都被血水浸透了，踩上去還會冒泡。那些腦袋被裝進竹筐，拉到城外亂葬崗埋了。”
九馗站起身，走到廟門口︰“我師父說，那一天過後，這個小鎮就不太平了。夜里經常有鬼哭狼嚎，白天也時常有人撞邪。”
我睜開眼，看著師父的背影。
“後來呢？”
“後來啊…”九馗回頭看著我，“後來這里就不再是刑場了。但那些冤魂卻留了下來，世世代代纏繞在這片土地上。”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磚地面，仿佛能看到暗紅色的血跡。
“師父，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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