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條克港外，風平浪靜。
但拂 帝國地中海艦隊總司令福卡斯的心，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的旗艦“君士坦丁之光”號，和身後數十艘三列槳戰艦，組成了一個看似威嚴的陣列。然而，在對面那十幾艘如同黑色山脈般的鋼鐵巨獸面前，這個陣列顯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
“將軍，我們……我們真的要跟他們‘交流’嗎？”副官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福卡斯沒有回答，他的手死死地握著腰間的佩劍，手心全是汗。
拒絕？
他看了一眼對面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一個不字，下一秒，這些所謂的“友好”的東方人，就會讓他的艦隊，變成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柴。
答應？
那更是奇恥大辱！讓整個地中海世界看看，羅馬帝國引以為傲的海軍，是如何被一群異教徒按在地上摩擦的嗎？
“福卡斯將軍，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大唐那艘掛著白旗的小艇，又一次駛了過來。船上的那個年輕軍官，依舊笑得像個鄰家男孩，但說出來的話，卻讓福卡斯想拔劍砍人。
“我國太子殿下說了，交流嘛，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可以先讓你們三十里，不，三百里！”年輕軍官一臉“真誠”地說道，“至于比炮響，我們也可以把炮彈里的火藥減半，免得聲音太大，嚇到港口里的婦孺。”
福卡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這已經不是羞辱了，這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用鞋底來回地踩！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身後的一個年輕貴族軍官，忍不住怒吼道，“將軍！跟他們拼了！我們羅馬的勇士，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閉嘴！”福卡斯猛地回頭，呵斥道，“你想讓整個艦隊都給你陪葬嗎？”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和屈辱，對著那艘小艇，用嘶啞的聲音喊道︰“好！我答應你們！就按你們說的辦！”
“將軍！”
“這是命令！”福卡斯打斷了所有人的勸阻。
他知道，今天，拂 海軍的臉，是丟定了。但他必須保住這支艦隊。這是帝國在地中海東岸，最後的屏障。如果它沒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太好了！”對面的年輕軍官撫掌笑道，“福卡斯將軍果然深明大義！那麼，交流現在開始！”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成為了福卡斯和所有拂 海軍官兵，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首先是比速度。
隨著大唐旗艦上一聲令下，那十幾艘鋼鐵巨艦的煙囪里，冒出了更加濃密的黑煙。它們甚至沒有張開船帆，船體兩側的巨大明輪，便開始飛速轉動，攪起漫天的水花。
“轟隆隆……”
伴隨著如同雷鳴般的轟鳴聲，那些鋼鐵巨獸，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向前沖去。它們輕易地繞過了拂 艦隊的陣列，在海面上劃出了一道道巨大的白色浪跡，就像是一群戲耍著綿羊的惡狼。
而拂 的戰艦，哪怕所有的奴隸劃手都拼了命地劃槳，船帆也吃滿了風，也只能像蝸牛一樣，在原地打轉。
“上帝啊……它們……它們沒有用帆，也沒有用槳，它們是怎麼動的？”
“是魔鬼！是東方的魔鬼在推動它們！”
拂 的官兵們，發出了絕望的驚呼。他們從小建立起來的航海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
緊接著，是比炮響。
大唐艦隊在距離拂 艦隊大約三海里的地方，一字排開，露出了它們猙獰的側舷。
“開炮！”
隨著一聲令下。
“轟！轟！轟！轟！……”
數百門“真理”大炮，同時發出了怒吼。
雖然只是空包彈，但那驚天動地的巨響，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沖擊波，橫掃整個海面。
福卡斯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被這聲音震碎了。他身邊的幾個年輕軍官，更是嚇得直接癱倒在了甲板上。
“君士坦丁之光”號的船體，在這股音浪的沖擊下，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而反觀拂 艦隊這邊，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安裝在甲板上的扭力投石機，此刻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別說打到三海里外，就算把石頭扔到一海里，都需要老天爺的保佑。
交流結束了。
整個拂 艦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茫然和絕望。
福卡斯呆呆地站在甲板上，他知道，從今天起，地中海的制海權，已經易主了。
然而，大唐艦隊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他們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停在安條克港外。他們降下了許多小艇，船上的水兵們，竟然開始在海里游泳、釣魚，甚至在甲板上舉行燒烤宴會。
他們還熱情地邀請港口的民眾，乘船前來“參觀”他們的戰艦。
安條克港的民眾，懷著好奇和恐懼，一批批地登上了那些鋼鐵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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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親眼看到那整潔如新、寬闊無比的甲板，看到那些擦得 亮、比水缸還粗的炮管，看到船艙里那轟鳴作響、不斷噴吐著蒸汽的巨大“心髒”時，他們心中的恐懼，全部轉化為了敬畏。
隨船的《大唐日報》編輯們，更是見縫插針。
他們不僅向參觀的民眾，大量發放印著拂 文字的報紙和傳單，上面詳細介紹了“世界標準”計劃，描繪了加入這個體系後的美好未來。
他們甚至還在戰艦上，開設了臨時的“大唐商品展銷會”。
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鋒利無比的百煉鋼刀，精美絕倫的絲綢瓷器……這些在大唐已經不算稀奇的東西，在拂 人眼中，卻不亞于神殿里的聖物。
最要命的是，這些商品，不僅可以用黃金購買，更可以用一種名為“唐元”的紙幣購買。而且，用“唐元”購買，還能打九折！
一時間，整個安條克港都瘋了。
商人們瘋了一樣地涌向大唐艦隊，用他們積攢的黃金，去兌換那些花花綠綠的紙片。他們敏銳地意識到，這個世界，真的要變天了。誰先擁有“唐元”，誰就掌握了未來的財富密碼。
甚至連一些拂 的貴族，都偷偷派人前來，想要用自家的莊園和地產，來抵押貸款，換取“唐元”。
福卡斯絕望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兵，在私下里，竟然也在討論，退役後是不是可以去大唐的商船上當水手，據說那里的薪水，比當兵高十倍。
他看到，港口里的那些商賈巨富，昨天還在向他宣誓效忠，今天就已經在盤算著，如何成為“大唐皇家銀行”在安條克港的代理人。
他看到，那些原本對他畢恭畢敬的城市官員，現在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一絲憐憫。
他知道，大唐人，根本就不是來打仗的。
他們是來誅心的！
他們用一場看似羞辱的“軍事交流”，徹底摧毀了拂 海軍的軍心和斗志。
然後，他們用那些精美的商品和那個宏偉的“世界標準”計劃，徹底瓦解了安條克港的民心和經濟。
三天。
僅僅三天。
這座地中海東岸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就已經在精神上，徹底倒向了那個遙遠的東方帝國。
第四天清晨，大唐艦隊起錨離港，繼續向北，前往下一個“友好訪問”的目標。
福卡斯站在旗艦上，目送著那支魔鬼般的艦隊遠去。
他緩緩地拔出佩劍，看著劍身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張蒼白而又絕望的臉。
許久，他放下佩劍，走回船艙，拿出紙和筆，給遠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希拉克略，寫下了那封絕筆書般的報告。
“陛下，我們面對的，是神的力量。請不要與之為敵。”
寫完，他將報告交給信使，然後獨自一人，走上甲板，望著茫茫大海，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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