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城外,沖天的黑煙,夾雜著一股焦糊和血腥的味道,直上雲霄,經久不散。
這個消息,就像一場十二級的地震,以博陵為中心,席卷了整個大唐的官場和士族圈。
一夜之間,一個傳承數百年的頂級門閥,灰飛煙滅。
不是貶官,不是流放,而是從物理和宗法意義上的,徹底抹除。
平祖墳!
這三個字,比斬立決還要讓那些士族感到恐懼。這代表著,皇帝和太子,已經徹底撕下了溫情脈脈的面紗,對他們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再無半點容忍。
長安城,太原王氏的別院內。
家主王 ,這位曾經也位列宰輔的老人,此刻正呆呆地坐在書房里,手里捏著從博陵傳回來的密報,那張紙,已經被他手心的冷汗浸透。
“瘋了……真是瘋了……”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恐懼。
就在這時,管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家主,不好了!那個……那個張玄素,帶著人上門了!”
王 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張玄素!
這個名字,在幾天前,還只是一個有點迂腐,又有點好笑的同僚。但現在,在所有士族的眼中,他就是太子的代言人,是催命的閻王。
“快……快請他進來!”王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自鎮定地說道。
張玄素今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民間集資事務部”尚書官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腰桿挺得筆直。身後,跟著那個“人間”酒樓的錢掌櫃,錢掌櫃抱著一個大算盤,一臉的精明。
“王家主,別來無恙啊?”張玄素一進門,就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那熱情的模樣,仿佛是來拜訪多年的老友。
王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張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誒,好說,好說。”張玄素大馬金刀地坐下,開門見山,“王家主,老夫今日前來,不為別的,就是想再問問,貴府在‘京登鐵路’沿線的那幾千畝地,考慮得怎麼樣了?”
王 的心,猛地一沉。
還考慮什麼?再考慮,家就沒了!
他看了一眼張玄素身後,那個抱著算盤,眼神如刀子的錢掌櫃,心中一陣發怵。
“張公說笑了。”王 連忙說道,“支持國家大計,乃我等臣子本分。我王家,願將所有鐵路沿線的土地,盡數獻給朝廷!分文不取!”
“哎呀!這怎麼使得!”張玄素一臉“驚訝”地擺了擺手,“太子殿下可是有話在先,咱們大唐,不搞強買強賣那一套。錢掌櫃,給王家主算算,按照市價,這些地,值多少錢。”
錢掌櫃的算盤,立刻打得“ 里啪啦”作響。
“回稟尚書大人,王家的地,按照市價,總計三萬一千二百貫。”
“听見沒?”張玄素一臉的“公事公辦”,“王家主,你是要這三萬多貫的現錢呢,還是……換成我們‘興唐鐵路債券’?”
他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印刷精美的債券樣本,在王 面前晃了晃。
“老夫可得提醒你一句,這債券,可是搶手貨。博陵崔氏……哦不,現在沒博陵崔氏了。他們家那些充公的土地和產業,太子殿下已經下令,全部折算成第一批鐵路債券的紅利,分給所有債券持有者。這第一年的收益,怕是就要翻上一番啊!”
王 的眼楮,瞬間就紅了。
他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債券意味著什麼。
這哪里是債券,這分明是太子賞下來的免死券啊!
“換!換!全換成債券!”王 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搶過那張債券樣本,生怕張玄素反悔似的,“張公,下官……不,小弟我,還有些私房錢,不知……不知還能不能再多買一些?”
張玄素看著他那副諂媚的模樣,心中冷笑,臉上卻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這個嘛……得看你王家的誠意了。”
類似的場景,在接下來幾天,在各大世家的府邸,輪番上演。
張玄素的“民間集資事務部”,門檻都快被踏破了。那些前幾天還對鐵路計劃嗤之以鼻的士族們,此刻一個個揮舞著寶鈔和地契,哭著喊著要求“為國捐軀”。
“興唐鐵路債券”的發行,引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財富狂潮。
然而,就在整個長安都沉浸在這種狂熱之中時,李承乾,卻遇到了一個新的,也是更棘手的問題。
東宮,格物院。
此刻,格物院的後院,一座新建的巨大工坊內,氣氛卻有些凝重。
工坊的中央,擺著一台巨大的,由鋼鐵和黃銅鑄就的怪物。它就是大唐的第一台蒸汽機,但此刻,它卻像一頭死去的巨獸,冰冷而沉寂。
李麗質一身緊身的工裝,小臉被燻得黑一塊白一塊,正叉著腰,對著一群愁眉苦臉的工匠發脾氣。
“怎麼又不行了?!不是說了要加強氣密性嗎?為什麼這活塞一動,怎麼又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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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工匠,也是大唐最有名的巧匠之一,苦著臉說道︰“公主殿下,這……這已經是我等能做到的極致了。那氣缸和活塞,都是用百煉鋼一體鍛打,再反復打磨,間隙比頭發絲還細。可這蒸汽的力量,實在太過霸道,防不勝防啊!初代蒸汽機體積小尚可負荷,這次的機器大了兩倍不止啊......”
“還有那鍋爐!”另一個負責煉鋼的匠頭也抱怨道,“殿下您說的那個‘轉爐煉鋼’,我們也試了。往那鐵水里吹氣,是能燒得更旺,可煉出來的鋼,要麼太脆,一敲就碎;要麼太軟,跟熟鐵沒什麼兩樣。根本沒法用啊!”
李麗質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材料學,熱力學,精密加工……這些超越了時代的東西,不是光靠熱情和努力就能解決的。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李承乾走了進來。
“都杵在這兒干什麼?一個個哭喪著臉,蒸汽機又炸了?”
“大鍋!”李麗質看到李承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眼圈一紅,跑了過去,“你可來了!你快看看,這堆破銅爛鐵,根本就不听話!”
李承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把她的小臉弄得更花了。
他走到那台巨大的蒸汽機前,仔細地檢查著每一個部件。
他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里。還是密封技術不過關,材料強度不夠,加工精度太差。這些,都是工業革命初期必然會遇到的瓶頸。
他不可能直接拿出橡膠密封圈和高強度合金鋼的配方,那太驚世駭俗了。他要做的,是引導,是啟發。
“老丈,”李承乾對那位老工匠說道,“孤問你,咱們做飯用的陶鍋,為什麼能裝水不漏?”
老工匠一愣,下意識地回答︰“因為陶土燒結之後,質地緊密……”
“對!就是緊密!”李承乾打斷他,“那我們能不能,用一種更耐高溫,更耐磨損的‘陶土’,來制作活塞環,嵌在活塞上,以此來解決漏氣的問題?”
他說的,其實就是石棉或者石墨密封的雛形。
老工匠的眼楮,瞬間亮了!
“殿下英明!此法……此法或可一試!”
李承乾又轉向那個煉鋼的匠頭。
“你說的那個鋼,時而脆,時而軟,可知是何道理?”
匠頭茫然地搖了搖頭。
“是因為鐵水里的‘雜質’有多有少。”李承乾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著碳含量的概念,“吹氣,是為了燒掉多余的雜質。但燒得太過,雜質沒了,鋼就軟了。燒得不夠,雜質還在,鋼就脆了。”
“那……那該如何是好?”
“觀察。”李承乾指了指那座巨大的轉爐,“你們在煉鋼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過,爐口噴出的火焰,顏色有什麼變化?”
匠頭們面面相覷,他們只顧著拉風箱,哪有空看那個。
李承乾笑了笑,他知道,他已經把鑰匙,交到了他們手上。
後世的轉爐煉鋼,正是通過觀察火焰顏色光譜分析的原始形態)來判斷脫碳程度的。
“孤給你們格物院,再追加十萬貫的經費。”李承乾看著眼前這群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工匠和自己的妹妹,聲音變得鄭重起來。
“孤不要你們節省,孤要你們去試!不怕失敗,不怕把東西炸上天!每一次失敗,都要給孤記錄下來,找出原因。孤相信,用不了多久,這頭鋼鐵巨獸,就會在你們手中,發出咆哮!”
“孤要讓它的咆哮聲,成為我大唐奏響新時代的第一個音符!”
李麗質和所有的工匠們,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太子,胸中仿佛也有一團火被點燃了。
他們齊齊躬身,聲音洪亮而堅定。
“臣我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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