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瀅心里直犯嘀咕,陸城肚子里有幾兩墨水,她這個當姐的比誰都清楚。
也就那種屎尿屁的詩,才符合弟弟的文化素養。
屎尿屁?陸瀅很快明白了,她明白為什麼蔡華專程來一趟了。
“陸城,你是不是把你那個屎尿屁的什麼詩…”
陸瀅敲著腦袋,一時想不起來,大虎接過話︰“是廁所里的流星。”
“對,就是那個大便流星,是不是發給青年詩報了?肯定是這樣的,那麼惡心的詩,你也往那發,難怪人家來找你,快給人家道歉!”
蔡華上門來找,一定覺得被侮辱了,畢竟他們青年詩報是全國廣大文學愛好青年的神聖之地,把那種詩稿發過去,誰能受得了。
一定是這種原因,不會有其他原因。
然而蔡華卻是很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你這小同志,怎麼張口閉口都是屎尿屁,這種思想可不適合寫詩。”
陸瀅被懟了一句,一臉尷尬︰“我…”
陸城把手蓋在姐姐臉上,一把將陸瀅給推到了後邊。
“你好蔡主編,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蔡華急忙握手,非常客氣的笑著說道︰“你好同志,我是為了你那首詩歌來的,你可把我害慘了!”
陸瀅一拍手︰“你看,我就說人家生氣了吧。”
陸城又按著她的腦袋推到後邊,沒見過非要找著打臉的呢。
隨後同樣笑著回道︰“蔡主編,我怎麼把您害慘了?”
蔡華點著手指︰“你說你是掏糞工人,我把全城的掏糞工人全找了一遍,最後還是問了河道邊玩耍的小孩,先找到了這個叫大虎的,才找到的你。”
這倆人到底在聊什麼,什麼掏糞工人?陸瀅剛要張嘴問,就被陸城捏住嘴巴。
“我知道了蔡主編,您是為了面朝大海那首詩歌來的吧。”
蔡華的確是為這事來的,當時許文杰耍流氓的事,鬧的沸沸揚揚,這家伙是沒臉在文學界混了。
整天神神叨叨的念著一首詩,像被打擊到似的,細問之下,才知道是一個掏糞工人作的詩。
蔡華找了好多天,今天總算見到人了,神情間難掩激動,再次握上雙手。
“沒錯啊,你那首詩寫的太好了,既充滿理想,又充滿生活氣息,深受青年喜愛,這次我專程來,就是想找你約稿的。”
“約稿?”陸城若有所思起來,他能記住的詩歌不多啊,用一次少一次,哪能隨便就寫出來。
不知道這個蔡華,能不能托托關系,和農機修配廠的梁主任聯系一下,畢竟這是個主編,認識的人多…
要是能替他辦成這件事,那再寫首詩歌也無妨。
而一旁的陸瀅,總算是听明白了,驚訝的張著嘴巴。
那首她最喜歡的詩,真的是她這個弟弟寫的?
陸瀅根本不相信,把發呆的陸城拉到一邊。
“你別拉我啊姐,我跟人蔡主編約稿呢,蔡主編,你等我一下啊。”
“好,好。”蔡華點著頭。
等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陸瀅指著他︰“面朝大海那首詩,真是你寫的?”
“啊!”
“你放屁!你能寫出來這種詩?”
“你看你還不信,那人蔡主編都親自找過來了,還能有錯啊!”
陸瀅歪著腦袋,仍然不相信︰“你肯定是抄的,怎麼能騙人呢。”
到底還是姐姐了解他,但陸城當然不能承認,就算他是抄的,姐姐也拿不出證據,因為這首詩歌還沒問世呢。
“你別冤枉人啊,你說我抄的,請問我抄誰的了?你讀過那麼多詩,人家蔡主編讀的更多,我要是抄的,一眼不就看出來了。”
一番話,說的陸瀅不知道怎麼回了,好像有道理。
“那還真是你寫的?我弟弟這麼厲害嗎?”
眼見姐姐半信半疑的,總歸是相信多了一些,陸城䱇瑟起來,舉著大拇指。
“這算什麼,一首小詩而已,手拿把掐。”
“嘁,夸你兩句就䱇瑟!”陸瀅再看向弟弟,恢復成一臉笑意︰“那…你教教我怎麼寫的唄,我也想過稿。”
“咳咳,這個詩歌就是藝術,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這個要高于生活,嗯?”
陸瀅眼巴巴的听著︰“挺好的,繼續講啊。”
陸城停頓住,完全是編不下去了︰“等有時間的,你先去上班吧,快遲到了。”
“那你不送我了?”
“我這不是有客人嘛,你坐公交車去吧。”
陸瀅跺下腳,整理了一下挎包肩帶,只好自己去上班。
陸城回到胡同口︰“蔡主編,讓你久等了。”
“不急不急,怎麼樣陸城同志,我和你說的這個約稿的事,你考慮一下,再給我們詩社寫一篇,稿酬按行算。”
陸城哪能那麼痛快答應,不然顯得自己多輕浮。
“這個…抱歉啊蔡主編,最近有點事,實在抽不開時間。”
蔡華想都沒想︰“那沒關系,好飯不怕晚,這寫詩又不是廠子里搞生產,機器一開,東西就出來了,咱這動腦子的事,靈感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等,我願意等。”
“呵呵,蔡主編比喻的真形象。”陸城嘴上呵呵笑著,心里卻在嘀咕,這個蔡主編怎麼不往上捋?
正常人不是應該問一句,有什麼事耽擱了嘛?他也好順著話說出來。
“那個蔡主編,實在抱歉啊,可能我這輩子都沒法寫詩了,心里面有件事一直擱著,安不下心來。”
把話說的這麼嚴重,果然蔡華這次主動詢問起來。
“哎呦,什麼事啊?你看,我這都來一趟了,你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
順著話,陸城故作猶豫把孫艷紅想接替崗位的事,說了一下,最後嘆口氣。
“哎,這人是我妹妹,挺可憐的,我最近一直為這事到處跑呢,愁死我了,哪還有心情寫什麼詩!”
蔡華听的點點頭︰“農機修配廠的梁主任?那她丈夫死了,愛人頂班是可以的。”
“誰說不是呢,可這個梁主任就是拖著不給辦,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蔡華想了半晌︰“那這樣吧,我看我這邊能不能托托關系,爭取在中間打听打听。”
陸城趕緊擺手︰“不行不行,這怎麼能麻煩蔡主編呢,不合適不合適。”
“鎭,陸城同志不用跟我客氣,你就安安心心寫詩,這事交給我。”
陸城故作不好意思的樣子︰“那,謝謝蔡主編了。”
“不用客氣,我就先不打擾了,還有點事。”
“再見蔡主編。”
蔡華剛推上自行車,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陸城同志。”
陸城緩緩扭過頭,該不會這家伙反悔了吧?
“蔡主編,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是想問你一下,你有筆名嗎?”
“筆名?”陸城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不給辦了呢。
“對,這是一種文化表達,也能起到保護隱私的作用,當然,你也可以用本名,自願原則。”
陸城笑著回道︰“我這人喜歡低調,還是用筆名吧,嗯?就叫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