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孕了。
孩子不是未婚夫的。
而今天,是她和未婚夫的婚宴。
神聖肅穆的教堂中,高懸的歐式老鐘發出沉悶厚重的金屬踫撞聲。
“很開心,因為這應該是人生至高的領獎台,而今天,終于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姑娘,用一生一世的時間,來譜寫屬于你們的故事。”
“那麼作為準新娘的溫攸寧小姐,您願意嫁給您身邊這位先生為您的丈夫嗎?”
一時間,台上台下的目光落到女人身上。
白玫瑰層層疊疊裝飾的台上,身為主角之一的女人——溫攸寧——穿著白色婚紗,手捧鮮花側身站在面對著裴青珩。
定制的婚紗襯得女人身材姣好,裸露在外面的肌膚白玉無瑕,僅僅一個側顏就知道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明滅的燈光打在溫攸寧身上,折射出一小片遮擋住捧花和白玫瑰的陰影。
她深吸一口氣,望著站在自己面前俊美帥氣的男人,
“我願......”意。
“不!她不願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只是教堂門外傳來的女聲更尖銳,直接蓋過溫攸寧,引得現場一片嘩然。
溫攸寧一愣,扭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她眼眸微微一眯,眸光閃爍,細看之下竟是隱隱松口氣。
不愧是她的好妹妹,來得真及時。
很快,就有人在唏噓聲中認出那人。
“好家伙,這不是新娘妹妹嗎?這是要干嘛?”
見已經被人認出,溫雅挺挺胸口,挑釁看著溫攸寧昂首挺胸走進來,手里還拿著幾張紙。
這一刻,仿佛她才是婚禮的主角。
溫攸寧並不在意,“雅雅你終于來啦,媽媽說你一定會來,是真的!”
她的語氣欣喜,似是真的慶幸溫雅的到來。
但在座的都是人精,會有誰看不出來溫雅來勢洶洶,他們對視一眼,現場氛圍瞬間變得有些怪異。
這位溫大小姐是真傻還是裝傻?
“嗯,今天可是姐姐的婚禮,作為妹妹,我當然得為姐姐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啊。”
溫雅一步步走進來,皮笑肉不笑。
“什麼禮物?”
溫攸寧像是沒看見溫雅和裴青珩之間眉來眼去的動作,順著溫雅的話驚喜地說。
“我知道姐姐喜歡青珩哥哥,但是青珩哥哥不會娶姐姐!”
溫雅高舉起手中的紙張,拔高聲音,
“姐姐她已經懷孕!孩子不是青珩哥哥的!”
溫雅這一句話無不是扔進平靜水面的一顆炸彈,炸得台下這群有頭有臉的賓客瞪大眼,紛紛表示不可置信。
“什麼?溫大小姐懷孕了?真的假的?”
“沒教養上不了台面的玩意,竟然亂搞!”
“我靠,你們看溫大小姐那肚子,根本就不正常!”
有人輕蔑睨了台上的人一眼,插嘴道︰“溫大小姐只是被收養的,如今還在婚宴上公然給裴家戴綠帽子,裴家能要這樣的兒媳?”
“溫雅被尋回後溫大小姐就被送到鄉下,這一送就是十二年,一個連上層圈子都擠不進去的鄉野村婦。”
“嘖嘖嘖,帶著野種嫁給裴青珩,溫家這是把裴家臉面踩在腳下啊。”
站在輿論中心,這些議論聲幾乎把溫攸寧淹沒,她像被拔掉衣服赤身裸體站在燈光下接受眾人的審視和打量。
她粉黛不施,卻能讓人逆著光看著白皙臉頰上細小的絨毛,溫攸寧抬起臉,緋紅的唇瓣輕輕吐出口濁氣。
只是那腹部,確實微微突起,像是懷孕三月有余。
“賤人!”
“啪——”
裴青珩雙目猩紅,目眥欲裂,是恨不得一口咬死溫攸寧。
措手不及,裴青珩高高揚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溫攸寧臉頰上。
清晰的巴掌聲讓原本有些躁動的人群安靜下來,錯愕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溫攸寧的臉歪到一邊,幾縷碎發掉下來,顯得有些狼狽。
她白皙的臉頰高高腫起,清晰可見一個掌印,淡色的嘴角溢出點紅色的血漬。
溫攸寧扭過頭,脊背挺得筆直,那雙波光瀲灩秋水盈盈的鳳眼明亮誘人,帶著些許晚秋後霜露驟降的破碎,澄澈干淨。
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這雙眼楮,裴青珩竟然無端覺得心虛。
怕什麼!這蠢貨能知道什麼?
圍觀看戲的人群也逐漸回神,細細簌簌的議論聲四起。
“溫攸寧,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裴青珩咬牙切齒,把被背叛者的姿態做足。
溫攸寧扯扯嘴角,牽扯起來的疼卻始終不及語言讓人窒息。
她和裴青珩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即使後來溫雅這位妹妹被尋回,她被送到鄉下,也從來不曾影響她和裴青珩的感情。
那個少年三天兩頭就回來找她,給她帶好吃的,講各種各樣的趣事。
她甚至還能想起來那天,裴青珩七夕告白時緊張到語無倫次的模樣和那雙眼楮里純粹到極致的愛意。
他說,她會是他唯一的新娘,他會對她好一輩子。
結果他的一輩子就只值五年,真是夠短的。
“裴青珩,”她輕聲道,“這個孩子是誰的,是怎麼來的,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
三個月前,她受邀前往裴青珩精心準備的五周年約會,在那個曖昧氛圍洋溢的酒店房間,她沒等來裴青珩,反而是......
“造孽啊造孽啊,溫家怎麼就養出你這麼個不知檢點的女兒!”
溫母痛心疾首。
“裴青珩,婚禮取消,我們之間,到此結束。”
她扔下這句話,徑直從裴青珩身邊跨過走向人群。
女人臉上無悲無喜,麻木得像是個沒有感情的AI。
見她走過來,人群一怔,下意識給這位被退婚的新娘讓開位置。
背後,父親擲地有聲,帶著濃厚的厭惡。
“溫家沒有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從今天起,溫攸寧和溫家再無瓜葛!”
“至于婚宴,如果裴總不介意的話,我們還能再商量的......”
荒謬,可笑。
真是苦了這群人花了這麼多心思來算計自己。
溫攸寧一把扯下頭紗扔在地上,頭也不回離開教堂。
門外,一輛低調奢侈的車停在教堂不遠處,看見溫攸寧走出來,立馬有人從車上走下來。
那是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
溫攸寧認識他。
自稱是她親生父親心腹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