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股混合著舊家具、陽光和淡淡洗衣液的熟悉氣味撲面而來,讓李臨感到無比安心。
他隨手將行李和裝著老家特產的袋子,擱在門口,徑直走進衛生間。
冰涼的自來水撲在臉上,洗淨了汗漬帶來的黏膩感,卻洗不掉長途跋涉的疲憊。
他趿拉著拖鞋走到客廳,身子一歪便癱倒在沙發里,發出舒爽的嘆息。
長途出行最是磨人。
不同于重體力勞動後的酸痛,這是一種螺絲擰到極致後驟然松脫的虛乏,仿佛全身精力都被抽干,只剩下了空殼。
他掏出手機,下意識點開B站,手指機械地滑動著屏幕,斑斕的畫面和嘈雜的聲音在眼前流淌,意識卻漸漸模糊下去。
再睜眼時,窗外天色已暗,廚房里傳來熟悉的鍋鏟踫撞聲和油爆滋啦響。
是父親回來了。
李臨目光掃過門口,發現自己帶回來的土特產,已被歸置得整整齊齊,碼放在角落的小桌上。
“醒了?”父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隨著切菜聲,“飯菜馬上就好,洗洗手準備吃飯。”
李臨灌了一大口水,潤了潤嗓子,“我媽呢?還沒回嗎?”
“她今天加班,要很晚才能回來,我給她留菜了,咱倆先吃。”父親端著一盤油亮噴香的紅燒排骨走出來,擺上餐桌。
西紅柿炒雞蛋、土豆炖雞、清炒油麥菜、紅燒排骨……不得不說,手藝比李臨還好。
吃完飯,李臨端著碗筷進了廚房,開始洗刷。
水流嘩嘩響著,泡沫漫過油膩的盤底。
等李臨擦手出來,父親已經躺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他順勢坐在沙發另一邊,目光投向屏幕。
電視里正在播放一部抗戰神劇。
主角端著槍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如入無人之境,隨手擊斃幾個鬼子,間隙還不忘和女戰友眉目傳情、互訴衷腸。
李臨看得眉頭緊蹙。
這片子比“手撕鬼子”、“包子雷”稍強點,但也強的有限。
在他眼里,依舊是一坨,只不過沒那麼臭而已。
說到抗戰神劇,他腦海里不由自主閃過前世一部現象級的作品。
那部劇在一片罵聲中硬是殺出血路,收割了無數粉絲,甚至許多台詞都成了網絡熱梗︰
“我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我說過,會讓你看到自己的腦漿。”
“我有一個習慣,會殺死向我開槍的人,哪怕他的槍里沒有子彈。”
對,就是那個男人——龍國隊長燕雙鷹。
與其說它是抗戰神劇,不如說是一部披著家國情懷外衣的武俠爽劇。
主角槍法如神,智計無雙,在敵人面前談笑風生,人前顯聖。
紅顏知己環繞左右,心中裝著家國大義,手中快意恩仇……
劇情雖夸張卻自有其內在邏輯,反派也並非全然無腦的蠢貨。
更難得的是,主角不是天生無敵,人物有著清晰的成長軌跡,配角也各有血肉……
想到這里,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蹦了出來,帶著點荒誕不經的趣味。
假如……我是說假如,真有燕雙鷹這麼個人,從那個烽火年代一直活到現在……他會給這個平靜的世界,帶來怎樣的變數呢?
應該比那個喜歡掄盾牌的大兵厲害吧?
起碼在裝逼方面,完全可以把“美國翹臀”按在地上摩擦。
電視屏幕上,主角正用槍口死死頂著一個漢奸反派的腦門,一臉正氣凜然。
李臨看著那夸張的表演,不禁低聲笑道︰
“我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
溫熱的水流沖散了最後一絲疲憊,李臨洗完澡,倒在床上,幾乎是沾枕即眠。
意識仿佛沉入深海,又在某個瞬間驟然上浮,變得無比清晰。
他發現自己正端坐于一處高聳的王座之上,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下方,一團不定型的灰白霧氣緩緩蠕動,仿佛擁有生命。
霧氣之下是一方規整的坑池。
長寬深各九米,宛如微縮的泳池。
池壁並不光滑,上面刻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浮雕,透著一股荒誕的氣息。
李臨習慣性地摩挲著王座扶手,目光掃過那些浮雕,正不知道要干什麼時,一道低沉而謙卑的男聲,仿佛自天際垂落︰
“主人,請創造您的眷屬。”
聲音的出現並未讓他感到意外。
夢里嘛,發生什麼都不稀奇,也許這聲音只是自己內心想法的具象……
李臨凝神思索,應該創造什麼呢?
白天與父親看的那部浮夸的抗戰神劇,突兀地閃過腦海。
一個念頭隨之清晰。
他伸出手指,凌空虛劃,開始在灰霧上勾勒︰
“他是關東山野火煆出的鐵骨,是槍林彈雨里磨礪出的傳奇……
“……身手迅疾如電,槍法神乎其技,飛刀絕藝出神入化,近身格斗更是罕逢敵手……
“……智勇雙全,觀察入微,意志如鋼,任何詭計在他眼中都無所遁形……
“……他便是‘半人半鬼,神槍第一’的——燕雙鷹!”
隨著李臨的描述,灰霧劇烈翻騰,漸漸構成一具矯健精悍的人形輪廓。
眉眼冷峻,仿佛帶著硝煙的氣息。
只不過,因為前世的記憶已經模糊,所以樣貌與張子健還是有些差別的,不過那份氣質倒是一摸一樣。
然而,就在人物形象即將徹底穩固的瞬間,李臨的手指卻忽然頓住。
一個新的想法,如閃電般掠過。
既然這個男人在前世被戲稱為“龍國隊長”……那麼他的登場地點,為什麼不能選在南極呢?
你米國大兵能夠在北冰洋冰封幾十年,憑什麼我龍國隊長不能在南極,也冰封幾十年?
李臨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芒,指尖在灰霧人形的額頭上,輕輕一點,補充道︰
“半島戰爭時期,他在執行一次絕密任務時,駕駛著戰機,意外墜入南極,冰封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七十年光陰流轉,在一次外出行動中,一支華國科考小隊,意外發現了他的存在……”
“而那顆冰封了大半個世紀的心髒,竟在此時重新搏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