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月光在昆侖學院的庭院里鋪了一層清冷的白霜。
方源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仰頭看著那輪明月，心里卻堵得慌。
白天演武場上，林蕭那驚天動地的一招“借劍”，還在他腦海里反復回放。
上百柄飛劍組成的鋼鐵洪流，瞬間將那團黑氣撕扯得七零八落。
那種霸道，那種鋒銳，那種無可匹敵的姿態，讓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
他攤開手掌，一縷縴細的金色電蛇在掌心跳躍，卻顯得那麼微弱，那麼……溫順。
這真的是雷嗎？
傳說中代天刑罰，至剛至陽的雷霆？
一陣腳步傳來，打斷了方源的思緒。
謝忘生端著一杯水，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方源看向自己這位室友，心頭一動。
以謝忘生的頭腦，肯定已經看穿了那團黑氣的弱點。
他一定是來……
“我……”
方源剛想開口，表示自己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出破解之法。
“我不是來告訴你那個秘術的破解之法的。”
謝忘生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喝了一口水。
方源準備好的話，一下子全卡在了喉嚨里，他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自己這個室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謝忘生放下水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方源，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的天賦根骨，是院長親口認證的全院第一，雷系天靈根，對吧？”
方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你的實力一直被林蕭和張琪琪壓著？”
謝忘生的問話直接又尖銳。
“別說他們兩個變態了，就算是體修系的鹿渺渺，甚至是我這個主修陣法的，如果我們兩個真刀真槍斗一場，你覺得你有多少勝算？”
方.源的臉頰開始發燙，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勝算？
他沒有勝算。
鹿渺渺的身法快到他根本無法鎖定，而謝忘生的陣法，更是能讓他還沒出手就陷入絕境。
“從修煉進度來看。”
謝忘生繼續用他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陳述著事實。
“你現在也只是處在學院的普通水平，不好不壞，中規中矩。”
“這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方源的頭，緩緩地低了下去，雙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褲腿。
慚愧，羞恥，各種情緒在他的胸口翻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頂尖的那幾個人有差距，但從未想過，這差距會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擺在台面上。
“校長曾經在開學典禮上說過一句話。”
謝忘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修仙之路，逆天而行，要的是一顆勇往無前的意志。”
“或者，我們可以稱之為，道心。”
“而你，方源。”
謝忘生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還沒有堅定自己的意志，你還沒有找到屬于你自己的道心。”
道心？
方源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里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敲了一下。
謝忘生說的這些話，他都懂，字面意思他都明白。
可連在一起，卻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他從小就是個平平無奇的人。
長相普通，成績普通，家境普通。
在高中班級里，他就是那種最沒有存在感的透明人，畢業照上都可能被同學認錯的那種。
如果不是那封來自昆侖修仙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如果不是通知書上，他的名字被排在了所有新生的第一位。
他甚至會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最差勁，最沒用的那一檔。
原來……問題出在這里嗎？
“方源，你是雷系天靈根。”
謝忘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卻讓方源的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你應該去嘗試領悟雷法的真意，而不是單純地把它當成一種工具。”
“雷是什麼？”
“是天威，是審判，是撕裂烏雲的意志，是摧毀一切阻礙的狂暴。”
“它應該是霸道的，是勇往直前的，而不是被你困在掌心，變成一根溫順的小電蛇。”
“改變你自己的心態，讓你的心，配得上你的雷。”
“到那時，你才能真正的一馬當先。”
方源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他抬起頭，臉上帶著迷茫。
“這……這真的有用嗎？心態什麼的……”
“當然有用。”
謝忘生肯定地點了點頭。
“心態和信心，在修仙這條路上，比你想象的要重要一萬倍。”
他說完，朝著屋里正傳來喧鬧聲的房間指了指。
“不信你看他們。”
房間里，劉煉和韓厲正唾沫橫飛地聊著什麼，笑得前仰後合。
“那兩個家伙，天賦都不算出眾，一個滿腦子都是美女，一個天天就想著怎麼直播整活。”
謝忘生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但是你看看，他們的修為進度，他們的真實戰力，和你方源比，又差了多少呢？”
屋里火熱的聊天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
韓厲的腦袋從門後探了出來，滿臉都寫著“臥槽”。
“不是，謝忘生！你開導方源就開導，能不能不要搞人身攻擊啊！”
“什麼叫天賦不出眾？我這叫親近大眾！什麼叫天天想著整活？我那叫分享生活！”
劉煉也跟著冒了出來，一臉不忿。
“就是！還有我！我那叫道心通明，體悟紅塵，在滾滾紅塵中磨礪劍心！你一個天天擺弄陣盤的死宅，你懂個屁！”
看著眼前這兩個活寶義憤填膺的樣子，方源緊繃的臉，終于繃不住了。
他忍不住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心中的那片陰郁，也在這一刻，散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