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特別事務處理局臨時據點。
辦公室里的空氣凝滯得能擰出水來。
張賀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他端坐在李恆對面，身體繃得筆直，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自稱是“昆侖修仙學院”的院長，正悠閑地品著他用作珍藏的大紅袍。
那姿態，不像是來談判的，更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
張賀絞盡腦汁，試圖組織一套既能表達官方立場，又不會激怒對方的措辭。
“李……校長。”
他艱難地開口，感覺自己的喉嚨干得要冒煙。
“您的存在，以及貴學院的出現，我們已經上報。高層非常重視，我們希望……能夠與您和您的學院，建立一個……嗯，一個穩定且富有建設性的溝通渠道。”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經過了反復斟酌，這是他多年來在體制內練就的本領。
李恆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響。
這輕響讓張賀的心髒都跟著跳了一下。
“張組長，你不用這麼緊張。”
李恆開口了。
“繞來繞去的不累嗎？”
“你直接問，我直接答，這樣效率高一點。”
張賀準備好的一肚子腹稿，瞬間被堵了回去，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李恆身體微微前傾，看著他。
“你是不是想問，我突然冒出來，帶著一群會飛天遁地的學生，到底想干什麼？”
“是不是想問，我會不會顛覆這個世界，或者說，想不想統治你們這些凡人？”
張賀的冷汗流得更凶了。
這些話，正是他想問，卻又死都不敢問出口的。
現在被對方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所有的心思都被看了個通透。
“我……”
“我的目的很簡單。”
李恆靠回椅背，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教書育人。”
“第二，傳播修仙之法，讓更多有天賦的人走上這條路。”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所以，我需要官方給我批一張辦學許可證，我要合法經營。”
“……”
張賀徹底懵了。
他腦子里嗡嗡作響，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听。
辦……辦學許可證？
一個能憑空出現，能讓雷電化為猛虎，能把手下學生教成超人的存在，現在坐在這里，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要一張辦學許可證？
這和他預想中的任何一種情況都對不上。
他設想過對方會提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比如劃分地盤，索要特權，甚至直接要求官方臣服。
他為此準備了數十種應對方案，準備和對方進行一場漫長而艱苦的博弈。
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要求……竟然如此的樸實無華。
李恆看著他呆滯的表情，又確認了一遍。
“對，就是你想的那種，教育部門頒發的，可以掛在牆上的那種。”
“我沒興趣統治世界，太麻煩了，光是處理那些行政文件就夠頭疼的。”
“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當個校長，辦個學。”
張賀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他看著李恆那張年輕卻又深邃的臉，一個荒唐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今年高考又落榜了，正天天在家打游戲……
要不……
送他去昆治修仙學院試試？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遏制不住。
靠譜！
太靠譜了！
跟那些藏頭露尾，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的邪修比起來，這位只想安分守己開學校的校長，簡直是聖人！
張賀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猛，差點把椅子帶倒。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他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之前的緊張和忌憚一掃而空。
“李校長！您放心！辦學許可證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保證，明天！最遲明天下午，就親自給您送到！”
“不不不，是我給您送過去！”
他搓著手，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另外，像您這樣為國育才的高等學府，國家必須給予支持！專項資金！我馬上就去申請！要多少您開口！”
“還有宣傳！我們可以協調所有官方媒體，給貴校做一個全方位的正面報道！保證讓昆侖修仙學院的名字，一夜之間響徹全國！”
李恆抬手，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資金可以有，建學校很花錢。”
“宣傳就免了。”
他淡淡地說道。
“我的學院，招生有自己的規矩。”
“有緣者，自會前來。”
張賀連連點頭，不敢有半句反駁。
高人行事，果然不同凡響。
“好的好的，一切都听李校長的安排！”
辦公室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和諧融洽的氣氛。
就在張賀以為這次會面即將圓滿結束時，李恆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再次籠罩了整個房間。
“現在，說點正事。”
李恆的聲音不高，卻讓張賀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們口中的‘邪派煉氣士’，還有那些‘妖魔’，到底是怎麼回事？”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記住，要具體，要詳細。這件事，很重要。”
李恆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從學生們傳回來的情報看，目前出現的妖魔，最強的也不過練氣巔峰。
這種實力，在他的學院里，連剛入學一個月的學生都打不過。
太弱了。
弱得不正常。
地球的靈氣正在復甦，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按照常理，甦醒的應該是那些沉睡了無數歲月、實力通天的古老存在。
可為什麼，現在跳出來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雜魚？
是那些真正強大的存在還在沉睡？
還是說，它們在謀劃著什麼？
他需要情報，大量的情報，來拼湊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听到李恆的問題，張賀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斂，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最終，他抬起頭，直視著李恆。
“李校長……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在內部被列為最高等級的機密。”
“那是一段……被我們刻意從歷史中抹去的，關于這個世界最黑暗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