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在戰場上空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眾人心頭的重錘。
連長,
玄泓長老的瞳孔驟然縮緊,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陌生的詞匯所帶來的荒謬感,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便從九天之上轟然降下。
這股威壓無形無質,卻比山岳更沉重,比深海更冰冷。
戰場上的一切聲音,坦克的轟鳴,修士的慘叫,法術的爆音……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抹去。
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正在瘋狂屠戮的十台坦克,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炮塔和機槍都凝固在了原地。四散奔逃的正道修士們,身體僵硬,連逃跑的本能都被這股威壓碾碎。
所有人,無論敵我,都感到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他們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天空。
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雲層之下。
他身著一襲樸素的月白色道袍,須發皆白,面容古拙,仿佛是從最古老的畫卷中走出的仙人。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便成了天地的中心。
看到此人,玄泓長老臉上那極致的憤怒和驚駭,瞬間化為了狂熱的崇敬。他掙扎著,想要跪下行禮,卻連彎曲膝蓋的力氣都沒有。
“宗……宗主,”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
琉璃仙宗宗主,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所有幸存的正道修士心中。那是他們宗門的最高象征,是傳說中的存在,
然而,那位傳說中的宗主,此刻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戰場上任何一處,而是穿透了鋼鐵、硝煙與死亡,徑直落在了為首那台坦克的頂蓋上。
“嘎吱——”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59式”主戰坦克的圓形艙蓋被推開。
陸鼎的身影,從中緩緩站起,
他沒有穿戴任何護甲,只是一身魔宮弟子的黑衣,被高空的罡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仰頭,平靜地與天空中那道宛若神明般的身影對視,
沒有恐懼,沒有驚慌。
他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結了冰的死水,但在那冰層之下,卻壓抑著足以焚盡蒼穹的熔岩。
“林楓。”
琉璃宗主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絕對威嚴。
“孽障,見了本座,還不下跪領死?”
陸鼎笑了。
他沒有理會對方,而是低頭,看向自己坦克的炮塔,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鳳傾月。”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坦克內部,“借你的天一會。”
話音未落,他腳下猛地一蹬。
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在他腳下炸開,他整個人竟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矢,垂直沖向了高空,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憑什麼飛?他身上沒有半分靈力波動,
琉璃宗主眉頭微皺,似乎也有些意外,
陸鼎的身影在空中急速攀升,轉瞬間便來到了與琉璃宗主平齊的高度,在百米之外站定。
他腳下空無一物,卻站得無比平穩,仿佛腳下有一片看不見的堅實大地,
直到這時,眾人才看到,他手里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根長長的、造型古怪的“燒火棍”。
通體漆黑,充滿了冰冷的金屬質感,結構復雜而猙獰,散發著一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純粹的殺戮氣息,
陸鼎將那根“燒火棍”隨意地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插在褲兜里,姿態散漫得像個街邊的混混,
他歪著頭,打量著眼前的老人,嘴角咧開,露出一口白牙,
“老東西,幾十年不見,你還是這副死人臉。”
此言一出,下方所有琉璃仙宗的弟子都炸了鍋,若不是被那股威壓鎮住,恐怕早已破口大罵。
琉璃宗主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那是一種被螻蟻挑釁的漠然。
“不知死活。”
他緩緩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中,有璀璨的靈光開始匯聚,四周的空間都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發出了輕微的扭曲。
他甚至不屑于動用法寶,只憑純粹的修為,便足以將眼前這個叛徒碾成飛灰。
“別急啊。”
陸鼎卻像是完全沒看到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他慢悠悠地將肩上的“燒火棍”取下,雙手握住,然後,將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琉璃宗主的眉心。
一個冰冷的、機械的動作,
整個世界,仿佛又安靜了一瞬,
玄泓長老等人瞪大了眼楮,完全無法理解陸鼎的行為,
用一根凡鐵,對準一位化神期的大能,
這是瘋了嗎?
琉璃宗主掌心的靈光也為之一滯,他看著那根對著自己的黑色鐵管,渾濁的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從中感受不到任何威脅,
那東西,就是一截死物,
“呵呵……”陸鼎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充滿了快意與瘋狂,
“老東西,當年你把我像條狗一樣扔出去,當做宗門的棄子,可曾想過今天?”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那沉重的槍身穩穩托住,臉頰貼上了冰冷的槍托,
“今天,我就用你當年看不起的這些‘奇技淫巧’……”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送你歸西,”
在無數道或驚駭、或輕蔑、或不解的目光中,陸鼎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地問道︰
“琉璃宗主,可識得此物?”
“【***M82A1】,半自動狙擊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