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豐台西折返段的綠皮車 當 當地行駛著。
陳鋒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略顯荒涼的冬日景象。周曉白坐在對面,有些緊張地抱著帆布包,里面裝著資料和繪圖工具。
這個小折返段位置偏僻,主要負責幾趟貨運列車的編組和簡單檢修,條件比較艱苦。
兩人下了車,沿著鐵軌走了一段,才看到幾排低矮的磚房和滿是煤灰的站台。
一個穿著油污棉襖的老工人迎了上來,皮膚黝黑,滿臉皺紋。
“是機務段來的陳主任吧?姓王,這兒管事的。”老王師傅說話帶著濃重的口音,態度不冷不熱。
對于上面來的干部,他們這種小地方的人見多了,大多是走個過場。
“王師傅,麻煩您了。我們來看看1043型車的情況,收集點數據。”陳鋒遞過介紹信。
老王師傅掃了一眼,點點頭︰“跟我來吧。”
折返段里設備陳舊,工人不多,都埋頭干著自己的活,對陳鋒兩人的到來沒什麼反應。
陳鋒也不在意,直接讓老王師傅帶著去看停著的幾台同型號機車。
他爬上車頂,鑽地溝,檢查關鍵部件,詢問運行中的問題,周曉白則拿著本子跟在後面記錄,時不時拍幾張照片。
老王師傅起初還有些敷衍,但看到陳鋒問的問題都在點子上,而且不怕髒不怕累,態度漸漸認真起來。
“陳主任,您還真懂行。”老王師傅語氣緩和了不少,“這老毛子車,勁兒是足,就是毛病多,尤其是這油路和濾清,老堵…”
“所以我們才要弄個統一的規程,大家照著做,能省不少事。”陳鋒一邊測量一個磨損的閥門尺寸一邊說。
正說著,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地上一張破舊的報紙,啪一下貼在了周曉白腿上。
周曉白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扯。
陳鋒目光掃過那張報紙,是張幾個月前的《鐵道工人報》,沒什麼特別。
但就在報紙被扯下的瞬間,他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煤堆後面,一個身影飛快地閃了一下,消失在一排廢棄的板房後面。
那身影…有點眼熟?
陳鋒心下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和王師傅討論技術問題。
忙活了一上午,數據收集得差不多了。老王師傅招呼他們去簡陋的食堂吃飯,飯菜簡單,白菜土豆窩頭管飽。
吃飯時,陳鋒看似隨意地問︰“王師傅,我看那邊有排舊板房,都廢棄了?”
老王師傅啃著窩頭,含糊道︰“嗯,早不用了,放點雜七雜八的破爛。咋了?”
“沒什麼,就問問。咱們這段里,最近有沒有生面孔來?或者有什麼特別的事?”陳鋒又問。
老王師傅想了想,搖搖頭︰“咱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誰來?除了你們。特別的事?沒有…哦,對了,前陣子晚上巡道,好像看見那舊板房那邊有亮光,以為是野貓野狗,也沒在意。”
陳鋒記在心里,沒再多問。
吃完飯,陳鋒借口要再去拍幾張整體結構照片,讓周曉白先整理資料,自己則朝著那排舊板房走去。
板房確實破敗,門窗歪斜,掛滿了蛛網。他放輕腳步,繞到板房後面,這里更偏僻,堆著廢輪胎和爛木板。
地上有明顯的腳印,很新,不止一個人。還有車轍印,像是板車或者獨輪車留下的。
陳鋒蹲下身,仔細查看。在幾個腳印旁邊,發現了一點灑落的、亮晶晶的金屬碎屑。他用手指捻起一點,放在眼前仔細看——是銅屑!而且加工痕跡很新!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新鮮的銅屑?
陳鋒順著腳印和車轍印的方向往前走,痕跡延伸到板房盡頭的一個破棚子後面,消失了。棚子後面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再遠處就是鐵路線了。
陳鋒沒有繼續往前,以免打草驚蛇。他退回板房區,又仔細搜索了一番,在一扇破窗戶下面的泥土里,發現了一個被踩癟了的煙盒。
不是市面上常見的牌子,畫著個外文商標,看起來挺高級。
他把煙盒撿起來,揣進兜里。
回到駐地,周曉白已經整理好了資料。陳鋒跟老王師傅告辭,兩人坐上返回的火車。
一路上,周曉白興奮地說著調研的收獲,陳鋒則靠著車窗,看著窗外,心里琢磨著今天的發現。
那個身影…銅屑…高級煙盒…還有老王師傅說的夜半燈光…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廢棄板房。那里很可能是一個隱蔽的非法加工點!加工什麼呢?需要銅料…難道是…
陳鋒想起許大茂提供的清單上,有一些關于銅制零件的記錄。還有李主任、劉大頭他們倒騰的物資里,也不乏各種金屬材料。
那條地下產業鏈,難道還沒有被完全斬斷?只是轉移到了更隱蔽的地方?
那個熟悉的身影…會是誰?馮得祿?還是…
回到機務段,陳鋒讓周曉白先回去整理報告,自己則去了孫振山辦公室,簡單匯報了調研情況,然後看似隨意地提了一句︰“孫科,咱們段里,或者下屬單位,最近有沒有報失銅料之類的金屬材料?”
孫振山愣了一下,搖搖頭︰“沒听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就是調研時听老師傅隨口提了句,順嘴一問。”陳鋒沒深說。
事情沒搞清楚前,不宜聲張。
從孫振山辦公室出來,陳鋒拿出那個皺巴巴的外國煙盒,仔細看了看。這種煙,可不是一般人能抽到的。
他走到段里保衛科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進去。保衛科人多眼雜,關系復雜,他不能確定里面有沒有李主任的余孽或者別的眼線。
他需要更可靠的渠道。
下班回到四合院,天已經擦黑。剛進院門,就聞到一股炖肉的香味,是從傻柱屋里飄出來的。
中院,賈家門口,棒梗正眼巴巴地瞅著傻柱家方向,使勁吸著鼻子。
賈張氏在一旁罵罵咧咧︰“看什麼看!沒出息的東西!人家吃肉你就饞?有本事自己掙去!”
秦淮茹在屋里唉聲嘆氣。
自打棒梗偷錢偷東西的事鬧開後,傻柱雖然沒明說,但明顯減少了接濟賈家的次數,好東西更是不再往賈家送。賈家的日子越發緊巴。
看到陳鋒回來,賈張氏立刻閉了嘴,眼神躲閃,棒梗也嚇得縮回了屋里。
閻埠貴從屋里探出頭,討好地笑了笑︰“陳主任回來了。”他現在是徹底怕了陳鋒,不敢有絲毫得罪。
許大茂家門關得死死的。
易中海和劉海中坐在自家門口,臉色都不太好看。傻柱炖肉不叫他們,讓他們覺得面子上下不來台。
陳鋒沒理會這些,徑直回後院。
他拿出那個煙盒,又看了看。怎麼查這煙的來源呢?
正想著,前院突然傳來閻解成的驚呼聲︰“爸!爸!快來看!這誰扔咱家門口的?”
陳鋒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去。
只見閻埠貴家 口地上,扔著一個小布袋。閻解成撿起來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幾個白面饅頭和一小塊油乎乎的肥肉膘!
閻家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誰會在他們家落難的時候,偷偷送吃的?
傻柱端著一碗肉,叼著煙從屋里出來,瞅了一眼,粗聲粗氣地說︰“看什麼看?喂狗的,不吃扔了!”說完,扭臉回屋了。
閻埠貴看著那袋吃的,又看看傻柱緊閉的房門,眼圈有點發紅,嘴唇哆嗦著,最終低聲道︰“拿…拿進去吧…”
陳鋒看著這一幕,心里微微一動。
傻柱這人,渾是渾,但心地不壞。
他關上門,目光再次落在那高級煙盒上。
也許…調查的方向,可以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