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醫生還沒到,馬春梅就睜開了眼,她拍了拍兒媳的手,輕聲問道︰“淑芹,你沒啥事吧?”
李淑芹坐起身,皺著眉頭說︰“媽,我沒事,就是不知道被誰的指甲劃破了點皮。您呢?我看您腦門上起了老大一個包。”
馬春梅搖了搖頭。
這一搖腦袋就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這苦肉計可不能輕易使,就那麼一撞,到現在腦子還暈乎著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撞出毛病。
見兒媳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馬春梅趕忙說︰“媽沒事,就是頭疼,休息會兒就好了。”
李淑芹焦急地說︰“媽,您可不能不當回事兒。我們村以前就有個人把頭摔了,第二天還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呢,結果第三天就癱在炕上起不來了,您一定要好好檢查。”
這時大夫走了進來。
李淑芹一下子從病床上跳起來,跑到大夫跟前說道︰“大夫,您可一定要好好給我媽看看呀。她頭上鼓起那麼大一個包,到現在還頭疼呢。”
馬春梅趕忙靠在了枕頭上。
“大娘,您這頭疼是個什麼感覺啊?”
馬春梅確實想給張強使個絆子,讓他以後不敢再打壞主意。
所以听到大夫問,就故意把自己的狀況說得嚴重些,說完還眼淚汪汪地望著大夫說︰“大夫,我是不是得準備後事了呀?”
“大娘,您——”大夫的話還沒出口,老大和老三就急匆匆地沖了進來。
“媽,媽啊,您怎麼樣了?”老大一下子跪在了馬春梅的床前,滿臉懊悔與自責地說道︰“都是兒子沒本事,才讓媽您被人欺負了呀!”
他的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老三則急切地看向大夫,眼中滿是擔憂︰“大夫,我媽的情況嚴不嚴重啊?”
大夫一臉嚴肅地說︰“這腦袋受了傷啊,咱們現在醫院里的儀器暫時還檢查不出什麼來。听大娘剛剛描述癥狀,感覺像是腦震蕩。要是情況比較輕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沒什麼事了;可要是嚴重的話——”
“嚴重的話會怎麼樣呢?”老三趕忙追問,眼楮緊緊地盯著大夫。
大夫輕輕嘆了口氣,“要是嚴重的話是會有生命危險的啊。”
“怎麼會這樣呢?大夫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媽啊!”老三一听這話,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宋學明緊緊咬著牙,眼中滿是恨意,“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張強也別想活命!”
看著兩個兒子的反應,馬春梅心里不禁泛起一絲欣慰。
老三也還不是完全無藥可救嘛。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倒是可以考慮幫他一把,讓他擺脫那個像水蛭一樣趴在他身上吸血的孫艷。
就在這時,門又被推開了。
一個陌生男人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鋼廠的工作服。
“你們是馬春梅的家屬?”那***在門口,傲慢地在眾人身上來回打量著,說話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你是誰啊?”老三皺著眉頭,不悅地看向那個男人。
“我是鋼廠工會的,張強和你們發生了肢體沖突,我們都听說了,這是我們廠給你買的水果,這事就這麼算了,都是誤會。大娘不能一把年紀跟個小伙子一般見識吧?”
看他一副裝13的樣子,馬春梅可不慣他毛病,當即道︰“從哪來的豬,還沒找到大蔥就開始在這兒裝大象了?我可告訴你,這事是張強非法行凶,你還想就這麼算了?你以為我是法盲啊,我就要公安還我一個公道!”
工會負責人尷尬地沉下了臉,他沒想到自己一向無往不利幫著張廠長處理這種事,可今天居然在這兒踫了一鼻子灰。
他一狠心,又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這些錢也給你,這下總行了吧?你們的親戚朋友總有在鋼廠干活的吧,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得這麼難看,讓你認識的人在廠里難堪吧?”
听出了工會負責人話中的威脅之意,馬老太冷哼了一聲︰“哎呦喂,我的頭啊,疼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大夫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呀?到時候可一定要讓凶手給我償命啊!”
听到媽說難受,老大和老三兩人頓時捏緊拳頭,朝著工會負責人就沖了過去。
老大怒喝︰“拿著你的臭錢滾!我們要讓凶手受到懲罰,不是讓你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拿點錢來打發我們!”
看到大哥把錢扔了回去,宋學武心疼地咽了口唾沫,不過也沒敢說出把錢留下這種話。
馬春梅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等到工會負責人離開,大夫說道︰“大娘,今晚您就留在這兒好好觀察吧。一會兒我給您開點營養神經的吊瓶,如果您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到值班室喊我。”
李淑芹說道︰“媽,我回去給您做飯,您就在這等著我。”
馬春梅搖了搖頭說︰“都這麼晚了,還做什麼飯。媽給你錢,你去買點餃子。老大啊,你去把果果接過來,咱們今晚在這一起吃。”
“吃餃子?”老三的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國營飯店的餃子香得很,純豬肉餡兒的。每次他只舍得點一盤給孫艷,自己就撿點孫艷吃剩下的餃子邊兒。
“嗯,吃餃子。”馬春梅從兜里把錢掏出來,遞給李淑芹,“大家都累了,你多買點,咱們好好吃一頓。”
老三激動地歡呼了一聲,媽終于又變成親媽了!
看來自己為家里哪怕付出一點點,媽也都看在眼里的。
宋學武看著馬春梅若有所思。
很快,李淑芹買了餃子來,一家人快樂地吃了起來。
馬春梅吃著餃子,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個人,嗯,忘就忘了,既然想不起來,就說明那人也沒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