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死,從不是一瞬的事情,而是滲入他熟悉的人,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之中,施靖川的殉國,對京城中的不少人,都產生了些許影響,或多或少。
唯一不曾被影響的,應該就是神女了吧。
過去,他們自認同神女之間,至少算得上的熟識吧,至少神女也曾用那種獨有的溫和語調叫施靖川小將軍。
但施靖川身亡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京城的時候,神女便已經明了,那是不是代表著,很多事,神女早已有所預料了。
姜蕪自然知道,她相當一部分的攻略目,或許在心底,都多多少少覺得神女會對他們多一分另眼相待,哪怕不多,至少能允他們在神女眼中落下一點痕跡吧。
神的另眼相待,凡人,無論是誰,都難以匹配。
他們都該知道才是。
今日,浮笙來給靈澤授課,如今浮笙來得少了,多是十天半個月才會來一次,靈澤也已經不太需要這個夫子了,若非身份使然,浮笙倒是真的很想收個正經的學生,畢竟,靈澤在某些方面,其實很像他。
神女的院落之中依舊溫暖如春,哪怕院外還落著雪,院子里還放置著一個被凍起來的雪人,浮笙授課的間隙站在窗邊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一個小角落里多出了一朵紅花,那個花很眼熟,那個殉國的小將軍回來的時候,跟著一輛小小的馬車,外面冰天雪地,唯獨馬車里還溫暖,就為了護著這一束花。
“神女娘娘收下了?”
“嗯,娘娘收下之後,便種在了院子里,倒是開得很好。”
靈澤寫著字,抬眼看過去,雙眼微微一彎。
浮笙很輕的揚起唇角。
“也好。”
施靖川已經將自己的性命獻給他的理想,獻給了這江山,這最後一點念想能有人接著,也不算是有遺憾了。
浮笙授課結束的時候,看到了在院子中的神女,神女手中拿著一卷書看著,冬日的日光溫和,落在身上正好。
“國師,是不是早就知曉,他會死?”
浮笙站在那里,很輕的抿了一下唇,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來問,或許是覺得,這段時日,神女也常常與那些小輩們廝混在一處,總是和顏悅色,讓身邊的人都快要忘了,眼前這位到底是什麼捉摸不透的心性。
“你很在意?”
神女翻過一紙書頁。
浮笙點頭,“是很在意。”
“怎麼,覺得吾應該救下他?浮笙,汝總不會是來為小將軍打抱不平的吧。”
浮笙這一次倒是十分果斷,“自然不是,死在戰場上,是一個將軍的歸宿。”
他只是想要知道個答案,知道這個答案之後,很多事,他或許會想明白吧。
“知道。”
就在浮笙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神女輕而易舉的就給出了答案。
“在北境的戰事還沒有傳來之前,吾就曾告訴他,他會死在這個冬日,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去。”
但是,施靖川還是去了。
“那是施靖川的命數,也是歸宿,他既義無反顧,吾便沒什麼要做的了。”
浮笙很輕的嘆了一聲,然後,難得鄭重的,沒有一絲抗拒的給眼前的神女行了一禮。
“浮笙明白,國師尊重了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