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目標死亡，攻略失敗。
姜蕪是被系統的聲音驚醒的，在她睜開眼，還不曾清醒過來的時候，心跳便已經快了幾分，像是被什麼狠狠的震了一下。
姜蕪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上，然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屋子里很暖和，但她現在可能需要一杯冰水讓自己從睡夢中徹底清醒。
系統本來就不用睡覺，但姜蕪睡覺的時候，它無所事事，也給自己編寫了一個晚上睡覺的程序，現在已經醒來了，盯著自己的宿主，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表現出些許擔憂來。
可是，它又覺得，宿主好像並沒有表露出一點傷心的表情來，凡人表現傷心，並非只有哭泣這一個法子，但總不會是現在這樣的，還帶著從深眠中驚醒的倦怠，可面容上，卻是波瀾不驚的。
喝完一杯水之後，姜蕪才清醒過來。
“施靖川，死了?”
“嗯，按照醫學判定標準，五分鐘前，施靖川心跳和呼吸永久性停止，判定死亡。”
姜蕪撫著自己的額，施靖川的攻略進度，停在了九十九，她也不知該怎麼說， 她這個時候，是不是才該做那個信命的人？
她其實做了很多，墨家，糧草，甚至是化學院，以及有了興盛苗頭的醫學，唯獨沒有直接插手這一次的戰爭，以及放任施靖川去赴死，其實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啊。
哪怕有細微的不同，但大宣的小將軍施靖川，最後還是死在了今歲寒冬，死在了北境的戰場上。
這是施靖川原本的歸宿，神明插手世間也不曾改變的事情，更何況，神女放任了他的死亡。
姜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頭疼。
“系統，你們這個好感度不是還可以削減嗎？施靖川，約莫是恨我的吧。”
施靖川受傷的消息，是三日前傳入京城的，姜蕪和系統專門去刺探了一番，然後確定只是受傷，並不危及性命，那個時候，姜蕪以為是自己的宏觀調控成功了，施靖川作為重要配角，應該不會死了。
她甚至都開始計劃，在施靖川回京的那一日，她奔著攻略成功去的攻略計劃。
然後在第四天的凌晨，姜蕪毫無準備的，突兀的知曉了施靖川的死訊，以及自己攻略失敗的宣告。
系統看著宿主，“沒有，施靖川的好感度，依舊是九十九。”
姜蕪眨了一下眼楮，微微泛起的熱意稍縱即逝的，沒有人發覺，這雙眼楮的主人都只當做是錯覺。
“系統，這個時候，你倒是不如騙一騙我呢，好歹讓我不要再多生愧疚了。”
如果知道施靖川受傷，纏綿病榻，然後到今日的死亡，這段時間非常充足，應該是足夠讓施靖川怨恨她的。
系統無言以對，“宿主，我不是人啊，怎麼能明白你們人類的復雜感情。”
姜蕪便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坐在那里，讓自己接受這件事，接受到，旁人提起的時候，神女對這位之前還頗有些交情的小將軍戰死的事情，也只會雲淡風輕的一句。
“生死有命。”
天明的時候，姜蕪給自己灌了一杯黑咖啡，然後接受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熟悉的人身亡，以及自己第一次的攻略失敗。
“宿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不用，這個消息從北境傳回沒有那麼快，我們現在算是掌握了先機，可不是休息的時候。”
姜蕪唇齒間還彌漫著苦澀，可卻鎮定如舊，甚至還草擬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計劃，如何告知施靖川的死訊。
在系統看來，宿主一切如常，哪怕是微表情分析，宿主的表情變化也沒有脫離正常範疇，至少不是知道自己身邊的人身亡之後該有的表情。
哪怕宿主不是很在乎施靖川，但總歸也算是個熟人啊。
系統發現，哪怕它安裝了情感模塊，好像也沒辦法弄明白宿主的感情變化。
寒冬臘月，神女將一束盛開的白花放在了施靖川的將軍府門前， 什麼都不曾說，但所有人都已經知曉了其意。
施靖川，殉國了。
姜蕪覺得，哪怕人前她還能裝出神女無心無情的模樣，身後的時候，總還是該有些難過的吧。
但她沒有，施靖川死了，她的難過淺淡到，甚至無法溢于言表。
真冷酷，姜蕪自嘲，人家死之前，可都沒怨恨你，你倒好，連一滴眼淚都不帶給人流的。
新的一年草草而來，京城中甚至沒什麼過年的氣氛，年前的時候，施靖川的棺材被迎回了京城，謝明朔親自去迎的。
姜蕪沒去，屬于神女的悼念，除卻那一束花之外，不能再多了。
靈澤去了，畢竟還是個柔軟的有些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和施靖川也很熟悉。
靈澤回來的時候，眼眶稍稍有些紅，倒不是哭過的樣子，像是強忍著淚意的樣子，回來的很早，手中捧著一盆花，是紅色的，今日可不應景。
神女娘娘手中拿著一卷書，隨意翻看著，直到靈澤將花搬到 面前。
“這是隨著施將軍的靈柩一並回來的，這花開在北境的雪山之上，是施將軍為神女娘娘尋來的。”算是施靖川最後的遺物。
靈澤帶著些期盼的看向神女，“神女娘娘可以留下它嗎？”
神女低眉，抬手輕撫過花瓣。
“留下吧。”
姜蕪話音剛落，系統傳出很細微的電流聲，然後聲音重啟。
“攻略目標，施靖川，判定，攻略成功。”
姜蕪怔愣，這個，還能改？
“這是攻略目標最後的心願，宿主為他達成了，攻略進度已滿，攻略成功。”
姜蕪不知道，系統也不知道。
人死之前的那一瞬尤為可貴，能在那個時候想起的事情不多，施靖川在那一刻，想起他們初見的時候，他站在山林掩映之中，神明遙遙一望，眉眼含笑。
于信徒而言，唯獨神明可以得到他毫無保留的忠誠，信任，愛與靈魂。
但，從不需神明的回音。
施靖川，攻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