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高中的時候歷史學的還挺好的，好歹也是得過年級第一的人，還有一個佔據了文科生半壁江山的理想，當個考古學家。
但一個大學上得，一點不耽誤她熬夜惡補這些知識。
均田制本就該出現在隋唐時期，但唐中期，唐明宗時期，唐朝由盛轉衰，均田制也隨之瓦解，唐明宗，就是那位因中國四大美女之一的楊玉環而被人熟知的李隆基。
大抵是他們兩的“愛情故事”風頭太甚，太多人都忘了，李隆基剛登基的時候，其實稱得上明君，只是他這個皇帝就如同頃刻之間由盛轉衰的大唐一樣，聖明和昏聵也不過是一念之差。
與此同時，均田制也隨之土崩瓦解，唐中期之後，楊炎改革兩稅法，“戶無主客，以現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自此，土地收稅便從人丁為主逐漸偏向以土地為主，被之後宋明清不斷改善沿用，大唐，的確是一個難得的朝代，商業發達，發展迅猛。
國富民強在盛唐具象化。
所以它的由盛轉衰，才讓人在千百年之後依舊存有許多關于盛唐的遺憾。
而兩稅法，便是當時商品經濟之下，土地私有化的產物。
姜蕪同他們講兩稅法，隱去了時間和朝代，用凡人一筆帶過。
畢竟，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便是從秦二世不亡開始的，姜蕪雖然可惜她不能親眼得見那盛唐明月，但大秦卻沒了遺憾。
祖龍和二鳳，真的好難選啊，幸好，她不是做選擇的那個人。
姜蕪喝了一口茶，看著眼前奮筆疾書的君臣，她又不是真的夫子，神女也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可這種事不可能說一半留一半啊。
所以她直接說了現代學者的總結，寥寥幾十個字便言明了一條左右朝代發展的政策，再厲害的文臣，一時也听不明白。
可神女視若無睹， 說這不算是講道，只是凡人有幸，听了神女幾句提點罷了，但大宣的君臣都心知肚明，這是大宣千載難逢的機遇，所以他們一個字都不敢說，只屏息听著，然後逐字逐句的記錄下來。
明朝首輔張居正改革了一條鞭法，簡化了稅制，將各種各樣的賦稅都折合成了銀兩，紛繁雜亂的實物稅有一個最大的麻煩，層層盤剝，百姓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交多少稅去。
“貪婪，是凡人的本性，小皇帝，這一點，汝也無法控制。”
謝明朔沉重的點頭，的確如此，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事實上，這朝堂是清明不了的，官員為何要做官，是為了名與利。
“稅，國之根基，汝的臣子有無數法子不交這稅，可百姓卻無路可走。”
“最後，是攤丁入畝。”徹底廢除人頭稅，減少了無地少地百姓的負擔，減輕無地少地農民負擔，放松人身束縛，促進人口增長。
那已經算是相對完善的田稅法了，現在大宣拿來改一改，倒也可用，也算是謝明朔迫切希望的。
“此法的確好，但也並非沒有瑕疵，後世就再沒有更完善的稅法了嗎？”謝明朔看著記下的法子。
“的確有，但汝做不到，而且之後的事情，小皇帝，汝，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之後人民推翻封建帝制這種事，這皇帝以後估計一輩子都睡不了踏實覺了。
神女看他的神色有些許奇怪，謝明朔看不懂，不過神女今日所言，對大宣已然是受益匪淺了。
他要知足才是。
“現在，爾等可以提一個問題。”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看著對面幾乎都須發花白的老者，笑語盈盈。
“畢竟孩子的努力和進步，應該得到獎賞。”
神女尤覺不夠，又幽幽添了一句。
“所以，問什麼都可以，前後五千年，吾無所不知。”
左右，你們的問題也逃不過你們自己修的大宣國史，之後的事情，天知道。
她這話至少說起來，讓人听著有氣勢啊，自帶霸道仙氣，畢竟這世上有太多事，是當了皇帝也無法知曉的，那是只有神仙才知曉的事情，而現在，凡人有了知曉答案的機會。
幾個人面面相覷，臣子再是心熱，也不敢搶了這機會，“陛下，不如問一問大宣可延續多少年的國祚？”
“陛下，還是糧種更重要啊。”
“陛下，世家也是心腹大患啊。”
謝明朔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也是左右為難啊，咋就只有一個問題呢？當初神女可不只問了他一個問題啊。
“若是一時想不到，可以留著，往後再問。”
“那便留著。”謝明朔趕忙應聲，神女隨意點頭，並不在意。
“那國師，這折子。”
由大宣皇帝親自書寫的折子，放在別處都要好生供著的，但在這一方院落中，卻被隨意的丟在那里，可他們倒是寧願就這樣丟著。
“放著吧。”
這是收下了，等到結果的大宣君臣，覺得自己都要喜極而泣了，他們成功了，他們做到了，他們這些人，定然名垂青史啊。
謝明朔指尖顫了顫，強忍著鎮定下來，“多謝神女娘娘。”
留下了，那就說明，高產的糧種，他們終于看到了希望。
“等汝定下新政的時候，吾自會去瞧一眼的。”
古代的改革變法，以姜蕪淺薄簡單的認知來看，還是讓皇帝親自來比較好，畢竟大部分變法的臣子，最後下場都不太好。
商鞅，張居正……
至于皇帝，尤其還是開國皇帝親自訂立的新政，後世子孫再不孝，總不好將自己的老祖宗全盤否定吧。
所以，大宣的改革變法，必須要謝明朔親自來，
謝明朔帶著臣子給神女行禮，他們沒有說什麼，但彼此都知道。
神女今日給大宣的君臣，當了一日的夫子。
于大宣而言，神 一言便可改天換地。
可 沒有那麼做，凡人的事情，最後還是凡人自己解決的。
等到人都走了，姜蕪才站起來，整個人都散發出安詳的氣息來。
“統子，你把我弄這來，屬實耽誤我考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