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看著遞到她面前的折子，皇帝給她寫折子，也不知道這折子回頭能不能給她收藏。
“吾的問題，爾等有答案了？”姜蕪看著他們，她這些天可是熬夜查了關于古代土地政策的論文啊，就怕今日鎮不住這些人。
301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現在也不敢說話了，默默走過去，毛茸茸的尾巴不經意的從這些人的衣袍掃過，宿主說，這是不經意的，隱晦的威脅。
畢竟，它這個殼子還是非常威武的，301走過去轉了一圈，然後發現，雖然來的人不多，但很顯然，這些人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來了，還需要它嚇唬嗎？
估計都沒幾個人注意到它啊。
“宿主，他們都好緊張啊。”
神女垂眸翻開手中的折子，她其實也很緊張啊，她對政治的了解都來自于政治書啊，根本沒辦法因時制宜。
她記著，那位被現代人懷疑是個穿越者的王莽，就曾在古代推行了相當先進先進的土地政策，類似于西周的井田制，禁止買賣，按男丁分配。
從某種方面來說，已經無限趨近于現代的土地國有制，但結果很明顯，因違背歷史潮流、觸犯既得利益者而迅速失敗。
那個人如果真的是個穿越者，能真的一路坐上皇帝之位，也算是個人才了，至少姜蕪就不行，但王莽以及他極先進的思想，依舊如曇花一現一般，無法抵抗時代的洪流。
而大宣落後的生產力，以及各方勢力相互制衡，就注定了姜蕪是不可能在這推行現代的土地政策的。
一躍千年的時光，眼光再長遠的人也無法做到啊。
所以，她不能太苛刻，至少如謝明朔所言，有他和謝昭這兩任皇帝，應是能開創盛世局面的吧。
姜蕪低頭開始認真看，她不可能奢望，不讓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餓死，太不現實了。
但總是要有些改變吧，蝴蝶扇動翅膀都能引起颶風，而姜蕪，本身就是席卷了此方世界的颶風。
“這是……”
但這些人還是讓她出乎意料之外了，這些人改良了西周的井田制，均田制，最終還是出現在了它應該出現的歷史舞台之上。
“小皇帝，每一個王朝的興起，都是從土地開始的，那也是在收攏民心，這應算是爾等的為君之道吧。”
謝明朔點頭，的確是，他沒辦法反駁。
“那你知道，王朝的衰落，又因何而起？”
謝明朔和身後的文臣都忍不住坐直身子，歷史總結了許多緣由，無非是昏君奸臣當道，那麼，神女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呢？
“因為土地兼並。”
土地，兼並？
就因為這？在場的哪個家中沒個千畝萬畝良田，現在這個政策，對他們而言其實並不善，這不是皇帝硬從他們手中搶嗎？
但偏偏又不敢反抗，畢竟國師不滿意的話，可就是無論多少金銀都無法挽回的了。
“只是因為這個？”謝明朔也有些不可置信。
姜蕪也沒打算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想法，在階級等級森嚴的古代封建社會，你不能指望他們會了解，幸好，她是神女，只需要簡單粗暴的直言就夠了。
“覺得不可思議？畢竟此事委屈的不過是這世上最底層的百姓，對爾等來說，如螻蟻一般。”
“可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小皇帝，動物尤知掙扎求生，更何況人呢？”
謝明朔看著神女帶著笑，“你們凡人的確很有趣，很多時候都麻木不仁，只背負著越來越沉重的壓迫，有時候，卻是這三界之中最為堅韌的生命。”
“那，神女覺得此法如何？”
“均田制，不錯，若是爾等連這一點認知都沒有，今日，吾才真的是浪費時間。”
神女總是輕慢，唯獨這一次，是難得的認真，這些文官和史官都帶了紙筆來，正在奮筆疾書，神女所言，受益匪淺啊。
第二條是分地，分地啊，謝明朔是真的會把控人心，只是分地這一點，就足以讓天下萬民對他死心塌地了。
“汝要分地。”
“是，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分。”
神女看著他，並不驚訝，只是疑惑，“按照吾對爾等的了解，這不是你們會提出的法子，你們不會想著給女子分地的。”
神女說完，也不等他們回話，便恍然，“周知瑾，她如何說服爾等的？”
“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神女，給女子分地，的確是聞所未聞，但周大人和墨家鉅子聯合上書，如今墨家做出的農具，便是女子也可用，戰火連綿，太多人死去，此法，往後應不會有女嬰死于非命了。”
“周知瑾，這個人還真讓吾驚喜。”
女子站在高處，怎麼會沒用呢？這可太有用了，只要推她一把，她便能改變歷史。
謝明朔看著神女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淺淡笑意，事實上，那位小周大人真正說服他們的理由是，神女或許會樂見其成。
她賭對了。
這張折子很厚，洋洋灑灑寫了不少，看得出來是精華之作了，但卻又意外的簡單，只羅列了三項，前兩項，姜蕪都很滿意，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人也算是跳出了現在這個歷史的局限性。
不過有些事情，沒有漫長的時光來讓歷朝歷代的皇帝一一試錯，他們想不到也正常。
神女合上折子，將折子放在桌子上，靜靜看著他們，大宣的君臣只覺得自己即將迎來審判，一個個屏氣凝神。
“嗯，的確很符合爾等的能力，做到這一步，已屬不易。”
但卻沒有達到 的要求，謝明朔听出了話外之音，一時之間有些泄氣。
“小皇帝，汝且記著，只這一次。”神女看著他們。
“吾這也不算是給凡人講道，不過是提點幾句，爾等也算不得吾的學生，吾沒有這般沒慧根的學生。”
姜蕪實在不是能創造歷史的人，她只不過小小的撥弄了歷史進程。
這種事，話說系統既然敢將她扔在這，放任她做這些事，應該就是合法的吧，她應該不會被天打五雷轟吧。
301不覺得有問題，他們系統工作手冊上沒說這些事是宿主不能做的。
沒說，那就是都能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