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欣就是想給你道個歉,沒別的。”甦幼凝這話說的輕巧,輕巧到薛宴辭想從電梯里走出來,給她一巴掌。
可這是甦幼凝,是大哥薛啟洲娶進家門的妻子,是佷子薛航同、佷女薛航舒的媽媽。
“對不起的話,讓她留著和我二哥說去吧。”
電梯門合上了,亮堂的兩平米,背後是面一塵不染的鏡子,兩側是新潮傳媒、大眾傳媒的廣告。距離北京田徑世錦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這些運動員代言的洗衣液、跑步鞋的廣告還沒撤下去,仍舊是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
“大嫂,你去告訴陳雨欣,她就算是和路知行睡出了花,搬去外面住了,我也不會多說一句。但只要我薛宴辭還活著,她就甭想進我薛家的門。”
電梯門再次合上,這一次,薛宴辭伸手按了1樓。
“媽媽,不等等爸爸嗎?”
薛宴辭將打開的車門又合上,她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服女兒和自己先行離開。以前,只要出門,一家三口總是同乘一輛車。
葉嘉念才兩歲半,連三只基圍蝦都吃不下。對她而言,這些,太殘忍了。
十一月的天津太冷了,那年遇到路知行也是在這樣一個十一月。可那時候,路知行只抱過她一個人。路知行的懷抱,也只屬于她一個人。
“宴辭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陳雨欣楚楚可憐,理直氣壯,“我和知行只是抱了一下而已,沒做其他的什麼。”
還想做其他的什麼?
薛宴辭將懷里的女兒放在地上,彎腰蹲在地上用雙手捂著她的耳朵,就像大年三十放鞭炮那樣。
陳雨欣如果再敢多說一句,她會立刻起身給她一巴掌,讓她閉嘴。
“爸爸!”葉嘉念喜歡路知行這個爸爸,是多于喜歡薛宴辭這個媽媽的,葉嘉念只要見到路知行,就會喊他爸爸,就會張開雙臂,等著路知行抱她。
陳雨欣拎著零食袋子的手猛地攥緊,看著路知行給薛宴辭打開車門,護送著她和孩子上車,他又像在美國見面那時候一樣卑微了。
薛宴辭還真是個天生好命的人。
陳雨欣自嘲的笑了笑,薛宴辭生來就什麼都有,財富、權利、美貌、兄長……她什麼都有。就連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她也輕而易舉、毫不費力地就得到了。自己用盡畢生力氣,才能夠站到她二哥身邊,才能夠和她丈夫擁抱。
可薛宴辭,她,生來就什麼都有了。
憑什麼呢?
她這樣高傲、冷漠、狠毒、自私、虛偽的人,憑什麼享有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資源?
憑什麼她能一路坦途,得到所有人的關注,得到所有人的溫柔以待?別人也就算了,就連薛啟澤也將所有的溫柔,全部都毫無保留的給了她。
薛宴辭這樣的人,就應該活在潮濕泥濘的地獄,苦苦掙扎一生才對。
陳雨欣看著最後一團汽車尾氣在霧霾天里漸漸消融,轉而將手里的零食袋子扔進垃圾桶,拍拍手,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濕紙巾,將每個手指頭都擦的干干淨淨,她很想知道薛宴辭為什麼每一次都要這樣擦手。
“小辭、知行,回來了。”項晴眉眼帶笑迎上前去,從薛宴辭手里接過葉嘉念,抱在懷里,仔細看看葉家的小公主。
葉嘉念越長大越漂亮,每天薛家、葉家都會打視頻電話過來要看看葉嘉念。兩家的長輩更是稍得一點兒空,就跑來天津,跑來半北藕榭了,就為著能抱抱孩子,陪孩子吃頓飯。
可就這麼一個被寵著長到兩歲半的孩子,唯獨今天垂頭喪氣地,臉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項晴有點兒擔憂了,誰敢欺負薛家、葉家的孩子?更何況葉嘉念還是薛宴辭的女兒,她可是兩家人里,最不好惹的那個。
“晴姐,帶葉嘉念去洗澡,洗干淨點,把她這身衣服丟掉。”
“麗姐,把家里零食都處理了,從今天開始,再也不許給葉嘉念吃零食。”
薛宴辭自上車後,就再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葉嘉念同她說話,她連看女兒一眼,都不肯。更別提路知行了,他試圖和她講話,握她的手,也都被躲開了。
薛宴辭只捏著手機,一直望著車窗外面。到家後,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扔下兩句話,就上樓去書房了。
周麗和項晴站在一樓客廳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點兒什麼、說點兒什麼了。
薛宴辭自小到大對家里所有的阿姨、保姆都十分有禮貌,每次吩咐大家做事,也都是熱情洋溢的。從不會像今天這般,冷漠的扔下兩句話,就走了。
“宴辭,這是會議室的監控……”
薛宴辭沒有抬手去接路知行遞來的優盤,只雙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路知行,101novel.com17年你就這樣,101novel.com27年你還這樣?每次都拿出一段監控,是她們非得讓你抱?”
“怎麼,我懷著女兒的時候,你就和陳雨欣在一起了?”
“101novel.com23年你和陳雨欣在美國見面的時候互相盯著看,你以為我是瞎了嗎?你在飯桌上給她解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還是說,早在那五年,陳雨欣整天泡在你的演出里,你們就已經好得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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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行彎腰向她下跪,就像101novel.com23年10月那時一樣,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解釋,“101novel.com17年,我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這一次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我才同意的……”
“看在二哥的面子上?”薛宴辭皺著眉頭笑了兩聲,隨後將雙手收了回去,靠在椅子背上,開始她一貫地冷嘲熱諷,“二哥告訴你可以和陳雨欣抱在一起了?二哥告訴你要給葉嘉念吃零食了?二哥告訴你葉嘉念可以隨便吃巧克力了?葉嘉念每一次體檢體重都不達標,你看看她那一嘴爛牙齒,你不知道這些?是嗎?”
“路知行,你非得搞到我和薛啟澤翻臉,葉嘉念的健康出問題了,才肯罷休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砸到路知行面前,他只剩下沉默。
路知行本就是個不會吵架的人,和薛宴辭在一起的這些年,也從沒吵贏過一次。
葉嘉念體重不達標,葉嘉念牙齒長得很差這些事,路知行作為父親,他都是知道的。
可今天事情太多了,葉嘉念脾氣又大,他一個人顧不過來。
陳雨欣找過來的時候,路知行忙得要命,完全沒有時間去看陳雨欣帶來的那一堆東西是什麼。葉嘉念不僅在家里被所有人寵著,在且初文化也是一樣的,所有人都特別喜歡這個小姑娘,經常送東西給她。時間久了,路知行就忘了認真檢查。
“你走吧。”
這一次,薛宴辭應該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吧,路知行默默低下頭,眼淚流個不停。薛宴辭那樣一個高傲猖狂的人,但凡有人折辱她一分,她必定得回敬十分,恨不得將對方折磨至死的一個人。
可現在,她只坐在椅子上平靜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既沒有一句教訓的話,也沒有一次情緒上的起伏。
按照以往,薛宴辭應該會立刻打開酒櫃,倒滿一杯,站在窗前喝掉。若是還不夠,會將杯子砸在地上,一次次質問為什麼,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她太平靜了。
路知行害怕了。
晚七點,項晴過來書房說念念在樓下鬧著不肯吃晚飯,薛宴辭就和沒听見一樣,仍坐在電腦前 里啪啦的敲著鍵盤,忙著工作。路知行扶著桌子起身,默默將監控視頻放在書桌上,隨著晴姐下樓哄孩子吃飯。
路知行站在樓梯口回望一眼書房,也許給薛宴辭一點兒時間和空間,她會看監控吧。只要她看了,就能證明自己沒有說假話,沒有騙她,自己和陳雨欣之間也什麼都沒發生過。
晚八點,薛啟澤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和路知行簡單說過幾句話,又抱了抱葉嘉念,就趕著上樓去了,這事一分鐘都等不了。
“談談?”
“談什麼?談你的女朋友和我的丈夫有不正當關系?”薛宴辭笑著從椅子上起身,打開酒櫃,倒兩杯干白,推一杯給薛啟澤。
“小辭,別這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薛啟澤連看妹妹薛宴辭一眼都不敢,“監控我也看過了,陳雨欣就是听大嫂說知行要退出且初的管理,而且以後都不演出了,才過來參加一下告別會,沒什麼別的事。”
薛宴辭笑了又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沒準備告別的晚宴,不夠他倆告別的?還是晚宴人太多,不方便他倆告別?”
“那二哥替他倆給你道歉,別生氣了。”薛啟澤是明白自己這個妹妹的,她只有真的生氣了,才會像現在這樣,語氣平和,態度輕蔑,什麼都不在乎。
原來,薛啟澤也當這件事是個誤會。
所有人都可以說這件事是個誤會,但薛啟澤,他不可以。
薛宴辭瞳孔收緊,將只剩冰塊的酒杯放在茶幾上,“二哥,我可沒你這麼大度。”
“那怎麼辦?”薛啟澤只剩下貧嘴,“二哥跪下給你磕一個?”
“薛啟澤,你就是帶著陳雨欣過來給我磕三個,我薛宴辭也是受得起的。”薛宴辭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的模樣,與爺爺薛安厚並無二致。
薛啟澤大概是被嚇到了,大概想到了爺爺的威嚴,頑皮賴骨的打趣一句,“那要不,我分手,你離婚,咱倆成全他倆?”
“好啊。”薛宴辭迅速點點頭,對這個提議贊嘆不已。
“小辭,別胡說八道,你還有念念呢。”薛啟澤賴著臉皮勸一句。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薛家、葉家都不可能輕輕揭過的,就算是顧著臉面不會鬧起來。可薛宴辭是誰啊?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麼大的氣,她若是不松口,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更沒人敢替她做決定。
“我看陳雨欣這個繼母當得挺好的,正好成全他們倆得了。”薛宴辭話音剛落,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門聲,“進。”
“薛總,濰坊國資委的項目招投標提前到明天下午了,技術部反饋標書已經做完了,請您過去審批簽字。”
薛宴辭起身跟著陳禮離開書房出去了,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留給薛啟澤。
薛啟澤比誰都更明白這個妹妹,這次的事,她沒在開玩笑。這事,也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媽媽,你要去哪里?”
薛宴辭只停頓了一下,頭也沒回,還是走了。
路知行坐在餐椅上看著薛宴辭越來越遠的背影,薛啟澤從二樓看著她越來越小的背影,這個家,對薛宴辭而言,什麼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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