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建議,行‘一字千金’之策!”
甘羅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們將《呂氏春秋》全文以大秦最優的草木紙抄錄,懸于咸陽城門之外。告天下之士,言‘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此舉一出,有三大利!”
他伸出一根手指︰“其一,顯相邦之富可敵國,威勢無人能及。千金求一字之瑕,這是何等的氣魄?
天下人只會感嘆相邦胸懷之廣,學問之深,財力之雄厚,而非議論朝堂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爭斗。”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聚天下之名。百家爭鳴,各執一詞。
我等以《呂氏春秋》囊括天地萬物、古今之事,再以千金為價,實則是向天下宣告,真正的至理,已盡在此書!
天下士子,無論儒、墨、道、法,若想辯駁,便要來咸陽,來我相邦府門前!如此,咸陽將成天下學術中心,相邦便是當之無愧的百家之師!”
最後,甘羅的拳頭微微握緊,聲音也變得低沉而有力︰“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立道統,定人心!
此書一出,便是為大秦,為未來的天下,立下了一部思想法典!
何為對,何為錯,何為禮,何為法,盡在其中。日後秦吏治民,將有據可依;秦王治國,將有道可循。這不僅是文治之功,更是奠定萬世基業的磐石!”
呂不韋听著,原本平靜的眼眸中,漸漸燃起熊熊烈火。
甘羅所言,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呂不韋,從一個陽翟大賈,到權傾天下的秦國相邦,他所求的,早已不是金錢與權位,而是一個能與周公,管仲並列的千古之名!
《呂氏春秋》,便是他實現這一野心的最大依仗!
“好!好一個‘一字千金’!”呂不韋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來,“此計甚妙!”
他踱了幾步,又道︰“此事,須得李斯來主持。他是《呂氏春秋》的總編,更是那草木紙的創造者。由他來操辦,名正言順,效果倍增。”
“相邦英明。”甘羅躬身,“李軍正心思縝密,且有驚世之才,必能將此事辦得滴水不漏。”
“來人!”呂不韋揚聲道,“速去李斯府上,宣五大夫李斯即刻前來相邦府議事!”
……
當李斯踏入書房時,他立刻感受到了那股盤旋未散的昂揚與得意。
呂不韋的霸氣幾乎要溢出體外,而甘羅則像一只雛鷹,羽翼雖未豐滿,卻已盡顯鋒芒。
“李斯,坐。”呂不韋的聲音中氣十足。
他將甘羅的“一字千金”之策簡略復述了一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問道︰“你以為,此計如何?”
李斯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那雙深邃的眼楮平靜地掃過激動的甘羅和意氣風發的呂不韋,沉默了足足十息。
這沉默,讓書房內灼熱的氣氛迅速冷卻下來。呂不韋的笑容微微收斂,甘羅也感到了些許不安。
就在呂不韋要開口催問時,李斯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枚冰針,精準地刺破了現場浮華的泡沫。
“相邦,恕我直言。”李斯緩緩起身,躬身一拜,“此計,若只如此,非但不是妙計,反而是取禍之策。”
“什麼?!”甘羅失聲叫道,臉色瞬間漲紅。
呂不韋的眼神也陡然凌厲起來,如鷹隼般盯住李斯︰“你說什麼?講!”
李斯直起身,神色從容不迫。他先是看了一眼甘羅,語氣中帶著一絲引導而非批駁的意味︰
“甘羅先生此計,可謂抓住了‘勢’,精于‘術’,確實高明。以千金求一字,是為立威,為爭名,對嗎?”
甘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正是他計策的核心。
“但,”李斯話鋒一轉,目光直視呂不韋,
“相邦,您是什麼人?您是欲與周公、管仲比肩的萬世之師。
您的著作,難道僅僅是為了與長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