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宮內,香爐輕煙裊裊,殿宇沉靜莊嚴。夏太後,這位先王莊襄王的生母,當今秦王嬴政的祖母,正端坐在鋪著柔軟錦墊的暖榻上,由侍女輕輕捶捏著腿。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卻絲毫未減其韓女特有的精致輪廓與久居上位者的威嚴。與甘泉宮那位趙姬外放妖嬈、喜怒形于色的做派截然不同,夏太後的氣質內斂沉穩。
一名穿著深色宮裝、眼神精明的老嬤嬤躬身近前,聲音壓得極低︰“太後,宮里頭……有些不干淨的傳言,說是昨夜,相邦大人……在甘泉宮留宿了。”老嬤嬤語焉不詳,但其中的意味,夏太後豈會听不出來。
夏太後手中撫著玉 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穩的節奏,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她端起手邊的溫熱茶盞,用蓋子輕輕撥開浮沫,語氣淡漠︰“宮闈之內,捕風捉影之言最多,听听便罷,何足為信。”
話雖如此,她的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冷冽。對于趙姬這個兒媳,她骨子里就透著鄙夷。妖冶放蕩,行事不知輕重,若非當年異人在趙國為質時落魄,又急需子嗣鞏固地位,哪輪得到她登堂入室?即便後來生下了政兒,夏太後心中,始終還是更偏愛她親自為異人挑選、知書達理的韓姬所生的次孫成 。
至于咸陽城中那些隱秘流傳,說政兒是呂不韋私生子的污穢之言,夏太後更是嗤之以鼻。她清楚得很,宗室府有專門的內侍負責記錄王室子嗣的出生細節,趙姬入府一年半後才誕下政兒,時間對得上,鐵證如山,豈容宵小之徒憑空污蔑王室血統!她並不反對政兒繼承大統,那是長子應得的。但只要她還活著一天,就必須為成 ,為她身後的整個韓系宗室,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和最穩固的保障。
“不過……”夏太後放下茶盞,眸光微轉,閃爍著精明算計的光澤,“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呂不韋權傾朝野,趙姬身為太後卻不安分……哼,這兩個人攪在一起,對朝局,對我韓系,又意味著什麼?”
她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個叫李斯的年輕人。此人是呂不韋的人,在白渠工程嶄露頭角,後來又去了晉陽,也頗有功勞。她授意夏無疾和楚系昌文君聯合,想要共同敲打一下日益膨脹的相邦勢力和那個越來越不安分的趙姬,順勢讓韓系的夏陽去接任晉陽郡守,壓制李斯和趙系一派的勢力。
本以為這算是一個常規的權力制衡操作,通過這樣告誡呂不韋和趙姬收斂一些,莫要將手伸得太長。卻不曾想,趙姬這個愚蠢的女人竟然沒看明白,反而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對李斯加大了打壓力度,將李斯逼回了咸陽,最終讓趙系勢力在晉陽全面崩盤。真是……目光短淺,朽木不可雕!
夏太後心中冷哼。現在又傳出與呂不韋私通的流言……難道她還想效仿當年的宣太後,公然豢養面首不成?宣太後那是何等人物?趙姬她也配?
“痴心妄想!”夏太後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老身尚在一日,便絕不容許此等穢亂宮闈、敗壞王室聲名之事發生!她若真敢如此,老身定讓她知道,這秦宮的規矩,由不得她胡來!”
她沉吟片刻,對老嬤嬤吩咐道︰“派得力的人,給我盯緊了甘泉宮和相邦府!尤其是相邦與太後之間的一舉一動,若再有任何逾矩之處,務必第一時間報來。另外,傳話給無疾,讓他多加留意朝堂之上,相邦一系和太後身邊那些人的任何風吹草動,看看他們……是不是真要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局面來。”
“喏。”老嬤嬤恭敬地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而此刻在李斯府。
魏瀅正帶著阿秋和幾名侍女在庭院中整理花草。李斯還在安睡,府中一切井井有條。張市則在自己的偏院中,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琴弦,心中卻不時浮現出李斯的身影。
就在此時,門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夫……夫人!門外……門外相邦府呂小姐前來拜訪!”
“什麼?!”魏瀅聞言一驚,手中的花剪險些掉落。呂娥蓉?她怎麼會來?
阿秋和周圍的侍女們也都是一臉錯愕。相邦的千金,那可是咸陽城中頂尖的貴女,平日里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竟會屈尊降貴,來到她們這座小小的李府?
張市在偏院听到動靜,也好奇地探出頭來,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與嫉妒。呂娥蓉,這個名字她自然是听過的,傳聞中才貌雙全,咸陽三姝之首,是無數咸陽貴冑子弟的夢中情人。她來找李斯,莫非……
“快,快請呂小姐到正堂奉茶!”魏瀅迅速鎮定下來,吩咐道。同時心中暗暗叫苦,先生還在安睡,這可如何是好?
呂娥蓉並未在門外等候太久,便被恭敬地請入了李府正堂。
她目光快速掃過堂內的陳設,簡潔雅致,並無奢華之氣,倒也符合一個潛心學問之人的居所。
魏瀅引著呂娥蓉落座,親自奉上香茗,款款行禮道︰“民女魏瀅,見過呂小姐。不知小姐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我家先生偶感不適,正在內院歇息,恐不能即刻前來拜見,還請大小姐海涵。”
呂娥蓉打量著眼前的魏瀅,見她容貌清秀溫婉,舉止得體大方,言語間不卑不亢,心中暗暗點頭。看來這李斯府中,也並非全是庸脂俗粉。
“魏夫人不必多禮。”呂娥蓉聲音清冷,“家父與李斯先生商議《呂氏春秋》編撰事宜,頗為投契。今日李斯先生未至相邦府,家父擔憂其身體,特命我前來探望。不知李斯先生身體如何?”
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魏瀅心中略安,看來對方並非前來問罪。她恭敬地回答︰“勞大小姐掛心。先生只是連日勞累,並無大礙,想來不日便能痊愈。”
就在此時,偏院的張市按捺不住好奇與一絲不甘,竟也款款走了過來,對著呂娥蓉盈盈一拜︰“妾身張市,見過呂小姐。”
呂娥蓉的目光落在張市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個女子容貌冶艷,與魏瀅的溫婉截然不同,看其服飾和自稱,應是府中的侍女。她便是那個晉陽張氏送來的女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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