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默然。
他將手中的玉簡遞還給秦書雁︰“此物于你秦家意義非凡，收好便是。于我而言，確無大用。”
他心中已徹底明了，自己之前的修煉環境是何等得天獨厚。加入大宗門的念頭，更加堅定。
秦書雁接過玉簡，心中再無半分試探，只剩下深深的敬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能修煉至煉虛的頂級功法都看不上眼，這位陳前輩的師門底蘊，恐怕深厚到難以想象。
她小心翼翼地將玉簡收起。
“秦小姐，可知下次那些大宗門開山收徒，是在何時？”陳默問道。
秦書雁略一思索，答道︰“回前輩，像‘天劍宗’、‘逍遙宗’這等覆蓋數郡之地的次一級大宗，以及更上層的七大聖地，通常是五年一開山門，廣收門徒。距離下一次大規模收徒…約莫還有兩年光景。”
“兩年…”陳默沉吟。
時間不長不短，正好可以穩固修為，深入了解此界規則，並做些準備。
“對了，貴船此行的目的地是？”
“東域，鸞山郡，黎安城。”秦書雁回答。
“東域麼…”
陳默微微頷首，“好了，若無他事，秦小姐請回吧。陳某需靜修一段時日，若無要事，不必打擾。”
“是，前輩。書雁告退。”秦書雁恭敬行禮，悄然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艙室內，只剩下陳默一人，以及那裊裊升騰的檀香。
陳默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浩瀚無垠卻又危機四伏的玄冰海，思緒翻飛。
鸞山郡，黎安城，一個邊陲小城，頂尖強者不多，相對安全，正適合他低調蟄伏，消化此行所得，增進修為，並利用時空塔的時間差，沖擊化神後期。
一切，靜待兩年之後那場改變命運的宗門大選。
心念既定，陳默不再猶豫。揮手間，數桿陣旗激射而出，沒入艙室四角與天花板、地板。
一層厚實的土黃色光幕與一層隔絕神識探查的淡銀色波紋瞬間升起，將整個房間籠罩得密不透風。
隨即，古樸的時空塔浮現，陳默身形一晃，便沒入塔中。
……
與此同時，寶船另一間同樣布下了隔絕陣法的艙室內。
秦書雁與劉成相對而坐。老者劉成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氣息略顯虛浮，顯然之前與梁魁等人的激戰損耗不小。
“如何？可探得這位陳前輩的根腳？”劉成壓低聲音問道，眼神凝重。
秦書雁搖了搖頭，將方才與陳默的對話，以及對方對《玄元訣》的態度，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
末了，她輕嘆道︰“劉叔，他自稱是隱世高人的弟子，初入紅塵。這話…或許是實情，或許只是托詞。但無論如何，他對我們秦家，至少目前看來，並無惡意，甚至可以說有救命之恩。
那等深不可測的實力，以及對我們視若珍寶的煉虛功法都棄如敝履的態度，其來歷，絕非我等所能揣測。”
劉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精光︰“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方才他出手時，那股劍意，浩瀚如星海，鋒銳碎虛空。
老夫敢斷言，便是你爺爺全盛時期，怕也難擋其一劍之威，面對這等存在，我們秦家唯有傾力交好，萬不可有半分得罪之念！”
他頓了頓，目光帶著一絲深意看向秦書雁，“雁兒，這位前輩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前途不可限量。你是否想過，把握住這份機緣？”
秦書雁聞言，俏臉“騰”地一下又紅了，腦海中瞬間閃過剛才在陳默艙室中那羞死人的一幕，以及那句脫口而出的“書雁願意”。
她慌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心亂如麻，低聲道︰“劉叔…我…我……”
劉成見她這副情態，只道是小女兒家心思被點破的羞澀，臉上露出過來人般的了然笑容，撫須道︰
“哈哈，明白了，明白了。此事關乎你終身，也關乎我秦家未來氣運，老夫便不多言了。你自己把握便是。我去調息了，這次傷得不輕。”
說罷，起身離去。
“劉叔，不是你想的那樣…”秦書雁想要解釋，但劉成已推門而出。
她看著關上的艙門，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幽幽的嘆息，臉頰上的紅暈久久未散，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
時空塔內，歲月無聲流逝。外界兩月，塔內便是二十余年。他的修為更進了一步，離那化神後期更近了。
外界碧波萬頃，艙室寂靜如淵。
這日，一陣輕柔卻清晰的敲門聲，穿透了艙室內隔絕陣法，將沉浸在深度修煉中的陳默喚醒。
塔內空間微光一閃，陳默的身影出現在蒲團之上。他心念一動，收起時空塔與布下的陣法，起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秦書雁亭亭而立。
她換了一身更為雅致的月白色流雲裙，發髻也精心梳理過，簪著一支碧玉步搖，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看到陳默，她臉上綻開溫婉的笑容，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恭敬︰“前輩，再有半個時辰，寶船便要靠岸了。前方，便是黎安城。”
“嗯。”陳默微微頷首，眼中也掠過一絲波瀾。
永恆大陸的第一個落腳點，終于到了。
兩人來到船首甲板。
此時，寶船已駛入一片相對平靜的海灣。遠處，一道綿長而厚重的黑色輪廓線，清晰地出現在海天相接之處，如同一條蟄伏的巨龍。
隨著距離拉近，那輪廓迅速放大、清晰。
一座龐大的城池，如同巨獸般盤踞在海岸線之上。
黎安城！
高大的城牆由一種青黑色的、泛著金屬冷光的巨石壘砌而成，歷經風霜，刻滿斑駁的痕跡，卻依舊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雄渾氣勢。
城牆上，巨大的符文弩炮如同巨獸的獠牙，閃爍著幽冷的靈光。
無數大大小小的船只如同歸巢的魚群，在繁忙的碼頭上穿梭往來，卸貨的號子聲、船工的吆喝聲、商販的叫賣聲、靈獸拖拽貨物的嘶鳴聲，混合成一股喧囂而充滿活力的巨大聲浪，隔著老遠便撲面而來。
碼頭上，人流如織，摩肩接踵。穿著各色服飾的商人、扛著貨物的力工、挎著刀劍的護衛、騎著異獸的修士、甚至還有籠子里關著的奇珍異獸。
構成了一幅光怪陸離、繁華鼎盛的市井畫卷。
“好一座繁華的港口重鎮！”陳默眼中閃過一絲贊嘆。
這黎安城的商業氣息之濃，人流之密集，遠超他之前所見。它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四面八方的財富與人流在此交匯、流轉。
寶船緩緩駛入指定的泊位，船錨沉入海底，粗大的纜繩被岸上的力工們吆喝著套上纜樁。船梯放下。
劉成快步走到陳默身邊，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低聲道︰“前輩，黎安城雖是我秦家根基之地，但此地龍蛇混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碼頭一帶更是魚龍混雜。
前輩初來乍到，若不嫌棄，不如讓書雁陪著您在城中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環境？或者，我們直接回秦家落腳，也好讓秦家略盡地主之誼，報答前輩的救命大恩？”
陳默目光掃過下方喧囂鼎沸的碼頭和遠處鱗次櫛比的街市，點了點頭︰“也好。久聞黎安城繁華，正想領略一番此地風物。就有勞秦小姐了。”
秦書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連忙欠身道︰“能為前輩引路，是書雁的榮幸。”
兩人謝絕了船員相送，率先下了寶船，匯入碼頭洶涌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