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靜室,陳默隨手抹去武源儲物戒上的印記,神識探入其中。
果然如他所料,這位昔日的煉虛大能,在這絕靈之地耗盡了歲月和資源,戒指里空空蕩蕩,除了一些礦石、幾件法寶,便只剩下一些記錄著外界功法的玉簡,價值寥寥。
也就永恆大陸的一些地域風貌,勢力分布有點用,可以讓陳默提前了解外面的信息。
然而,當他的神識掃過角落一堆地心乳石時,眼神猛地一亮。
數量竟有萬余枚,雖然品質參差不齊,但數量龐大。
“意外之喜!”陳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加上之前從溫景行那里交易得來的兩萬枚,他手中地心乳石的總量已突破三萬。
這足夠支撐他進行一段長時間的深度閉關,全力沖擊那卡住他許久的不朽金身訣第五層——“天地同壽”之境。
接下來的兩個月,陳默的小院徹底陷入了沉寂。他謝絕了一切訪客,全身心投入到煉體修行之中。
有了武源的前車之鑒,整個村子都知道了這位新人的狠辣與強大,再無人敢來打擾。
院中偶爾會傳出低沉如雷鳴般的氣血奔涌之聲,或是筋骨齊鳴的“ 啪”脆響,昭示著主人正在進行著何等驚人的蛻變。
時間在無聲的苦修中流逝。
這一日,靜坐于蒲團上的陳默,緩緩睜開了雙眼。眸中神光湛然,肌膚下隱有寶光流轉,氣息沉凝如山岳。
然而,一絲難以掩飾的遺憾卻在他眉宇間縈繞。
三萬枚地心乳石,消耗一空。
他的肉身也錘煉到了當前境界所能容納的極限。筋骨、氣血、力量防御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第五層的門檻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但,偏偏就是這最後一步,如同天塹。
地心乳石那溫潤醇厚的能量,對于此刻的他而言,仿佛已經失去了“藥效”。它依舊能滋養肉身,卻再也無法提供那股足以撕裂瓶頸、推動質變的狂暴力量。
就像一桶水,只能注滿池塘,卻無法讓它變成深潭,瓶頸紋絲不動。
“還是…差了一點。”陳默輕輕嘆了口氣。
他帶著深深的失望與不甘,明明曙光就在眼前,卻始終無法真正觸及。
他起身,推門而出。
外界依舊是那副壓抑的鉛灰色天空,呆在這里,肉身已無法寸進,修為雖有時空塔維系暫時無憂,但終究是坐困愁城。
“該走了。”這個念頭再次變得無比清晰。
剛走出小院沒幾步,便看到謝長庚正從村口方向悠閑走來。
看到陳默,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陳道友出關了?嘖嘖,夠拼命的。這是要去哪兒?”
陳默笑了笑,直言不諱︰“想去看看那處空間裂縫。”
謝長庚腳步一頓,眉頭微皺︰“陳道友還沒死心?那地方…唉。”
他搖搖頭,顯然認為陳默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只是去看看。”
陳默目光投向東方,“總得親眼確認一下,萬一…有希望呢?”
謝長庚看著陳默的眼神,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成,正好今天活兒也干完了,閑著也是閑著,我陪你走一趟!”
“多謝。”陳默頷首。
半個時辰後,兩人抵達了絕靈之地的最東端。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
仿佛走到了世界的盡頭。前方不再是熟悉的山川草木,而是一片凝固的、無邊無際的鉛灰色混沌。
天空是凝固的鉛灰色,厚重得如同澆築的金屬,連光線都被吞噬、扭曲、凍結,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地在這里失去了邊界,化為一片規則紊亂、界限模糊的灰色地帶,充斥著混亂的空間波紋和無聲湮滅的能量亂流。
死寂,是這里唯一的旋律。
而在那片凝固混沌的中心,一道猙獰的、如同巨大傷疤般的空間裂縫,橫亙于天地之間。
裂縫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幽暗光芒,內部則充斥著狂暴到極致的銀白色空間亂流。
空間裂縫——出口……
僅僅是站在裂縫邊緣數百丈外,那逸散出的混亂空間波動,就讓人神魂有些不穩,肉身隱隱刺痛,仿佛隨時會被那股毀滅性的力量撕成碎片。
“看到了吧,陳道友。”謝長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這就是唯一的‘出口’。百年來,所有試圖闖進去的人,無論化神還是煉虛,都化作了那亂流里的一縷塵埃。
這亂流之狂暴,遠超將我們卷進來的那些十倍不止,沒有領悟至深的空間法則,沒有頂級的空間至寶護體,踏進去,就是形神俱滅!死心吧。”
陳默凝視著那道毀滅之痕,體內的空間法則也悄然運轉,分析著那狂暴亂流中蘊含的軌跡與規律。
危險?毋庸置疑!
但並非全無可能!這念頭在他心中越發清晰。再加上時空塔……
陳默沒有回答謝長庚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岔開話題︰“謝道友,我的煉體已臻至當前極限,地心乳石也失去了效用,瓶頸難破。不知此地…可還有更進一步的法門?”
他本是隨口一問,並未抱太大希望。
謝長庚聞言,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陳道友…你…你竟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將地心乳石的效用都耗盡了?看來你的煉體功法不一般啊!”
他語氣中充滿了震驚。要知道,即便是他如今強橫的體魄,地心乳石依舊是不可多得的淬體寶藥!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無比鄭重︰“方法…倒還真有一個,只是…難,難如登天!”
陳默心頭猛地一跳︰“請謝道友指教!”
“地心乳石,你知道是從地底深處開采而來。”
謝長庚指向西方,“在村子西邊的地心深處,有地心乳石的礦洞。”
他眼中流露出追憶和向往的光芒,“據村中古籍的記載,數百年前一位前輩在那地心乳石礦脈得到過一塊地心乳石的精華——地心乳髓!”
“地心乳髓?”陳默呼吸微微一窒。
“不錯!”
謝長庚語氣帶著向往,“它蘊含的大地母氣精粹,比普通地心乳石精純百倍、磅礡百倍。蘊含著一絲真正的大地本源造化之力。
當年那位前輩,便是機緣巧合之下,尋得一小塊地心乳髓,借此一舉突破肉身桎梏,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甚至短暫地壓制了此地的絕靈規則,展現出部分神通。只是他最終選擇了去闖那空間裂縫,不知是否……”
“陳道友,此物太過稀有,堪稱傳說。數百年來,也僅此一例。礦脈深處環境極端惡劣,岩石堅硬無比,開采艱難,希望渺茫,你…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為好。”
希望渺茫?
陳默眼中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他也絕不會放棄。
“請謝道友帶路,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去看一看!”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謝長庚沉默片刻,最終重重一點頭︰“好吧,我帶你去。”
兩人折返向西,速度極快。穿過村落,深入莽莽群山。
一個時辰後,一個巨大的、冒著滾滾硫磺濃煙的山口出現在眼前。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和濃重的金屬腥氣。
山口內,是翻滾涌動的、散發著刺目紅光的岩漿湖,巨大的氣泡在粘稠的岩漿表面鼓起、破裂,發出“咕嘟咕嘟”的死亡之音,濺射起灼熱的岩漿雨。
謝長庚帶著陳默,沿著岩漿湖邊一條被炙烤得滾燙的狹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下深入。
下方是翻滾的熔岩地獄,灼熱的氣流烤得人皮膚生疼,汗水剛滲出就被瞬間蒸發。
通道盡頭,連接著山壁上開鑿出的一個個幽深黑暗的礦洞口。謝長庚熟門熟路地鑽進其中一個最大的洞口。
洞內一片漆黑,通道傾斜向下,蜿蜒曲折,如同通往地心巨獸的腸道。
兩人在黑暗中穿行了不知多久,地勢變得平緩,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被人工開鑿得如同蟻穴般的地下空間出現在眼前。
這就是礦洞的核心區域。洞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鑿痕,地上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碎石。
“就是這里了。”
謝長庚指著洞壁上那鑿痕,“這些岩石,便是‘沉鐵岩’,堅硬無比,普通體修,只能憑借蠻力和特制的工具一點點鑿取,效率極低。地心乳髓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同情和勸退,“陳道友,路已帶到。此地凶險,地火之氣侵蝕肉身,沉鐵岩更是難啃。我勸你…量力而行。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沿著來路快速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