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心頭劇震。
但他面上卻依舊平靜︰“謝道友此言何意?還請明示。為何在此地,修為便會消退?”
他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修為退步,這無疑是修士最深的恐懼。
謝長庚咧開嘴,露出一個有些古怪、近乎不懷好意的笑容︰“急什麼?以後啊,你自然就知道了。
走吧,新來的‘道友’,跟我回村里去。那些老家伙們,可是有好多年沒見著新鮮面孔了,想必那些來家伙會很感興趣。”
說罷,也不等陳默回應,彎腰重新扛起那巨大的獸尸,雙足發力,轟隆一聲,已如炮彈般朝著一個方向縱躍而去。
謝柑和謝迅不再作聲,迅速跟上。
陳默目光微閃,心念電轉。對方態度不算友好,但似乎並無立刻動手的惡意。此地詭異,當務之急是獲取信息。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疑慮,身形一晃,足尖在地面極其輕盈地一點,整個人便如一片被風吹起的柳葉,飄逸無聲地滑出數里之遙,姿態瀟灑,速度竟絲毫不慢于前方三人。
這份舉重若輕的身法,讓前面跳躍中的謝長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半個時辰後,翻過一道植被異常茂密蔥郁、一個依山傍水的村落出現在視野中。
村子不大,約莫百來戶人家。
房屋皆是就地取材,用粗壯的原木搭建而成,結構簡單卻異常堅固,許多木屋都覆蓋著厚厚的青苔和藤蔓,透露出漫長歲月的侵蝕痕跡,顯得古樸而滄桑。
村中道路是踩實的泥土路,一些頑童在追逐嬉戲,發出純真的笑聲;女人們或在溪邊浣洗衣物,或在屋前空地上處理著獸皮、晾曬著不知名的植物根睫。
幾個須發皆白、但腰背依舊挺直如松的老者,圍坐在村口一塊巨大的磨盤石旁,似乎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當謝長庚扛著巨獸尸骸的身影出現在村口時,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謝大哥回來啦!”
“ ,好大一頭裂土彘,長庚叔好本事!”
“咦?後面那小哥是誰?面生得很吶!”
“天爺,快看快看,又有新人掉進來了?”
“哎呀,這後生長得可真俊!比畫上的人還好看!”
“嘖嘖,這身板,看著就結實,就是不知道耐不耐用…”
七嘴八舌的招呼聲、驚嘆聲、議論聲瞬間將村口淹沒。
男女老少,幾乎所有在戶外活動的村民都圍攏了過來,目光灼灼地聚焦在陳默身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好奇、探究。
甚至還有幾道來自大姑娘小媳婦的火辣視線,如同在集市上挑選牲口,看得陳默渾身不自在。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些圍觀的村民,無論男女老幼,身上同樣沒有靈力波動,但他們的氣血之旺盛,筋骨之強健,遠超外界凡人,甚至比許多煉體士還要強上一籌。
尤其是幾個壯年漢子,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虯結如鐵,行走間帶著一股沉猛的風壓。
“去去去,都圍著干嘛?該干嘛干嘛去!”謝長庚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是新掉下來的倒霉蛋,叫陳默。我要帶他去見溫老叔,都讓開點道兒!”
“見村長啊?”
眾人一听“溫老叔”三個字,臉上的嬉笑頓時收斂了不少,敬畏之色浮現,紛紛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顯然,那位溫老叔在村中威望極高。
陳默在無數道目光的“洗禮”下,跟著謝家父子穿行在村中的土路上。兩側木屋的窗後、門縫里,依舊有好奇的目光投來。
謝長庚將肩上的裂土彘交給兩個兒子去處理,自己則領著陳默,徑直走向村落深處。
最終,他們在村子中心偏後山的位置停下。眼前是一座明顯比普通木屋寬敞、也修繕得更為精細些的院落。
院牆由打磨過的石塊壘砌而成,院中一棵巨大的、不知名的古樹枝繁葉茂,投下大片陰涼。
“溫叔,在家嗎?”謝長庚站在院門外,聲音洪亮地喊道。
“咳咳…是長庚啊?進來吧。”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緊接著,堂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陳默抬眼望去,心中頓時一凜。
來人須發皆白,臉上皺紋深刻,如同刀刻斧鑿,寫滿了歲月的滄桑。
然而,他的身板卻依舊挺拔如槍,絲毫不見普通老人的佝僂之態。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舊道袍套在他身上,竟隱隱勾勒出衣服下虯結的肌肉輪廓。
最讓陳默心神震動的是,他從這白發老者身上,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絲屬于修士的靈力波動。
雖然這波動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似乎隨時會熄滅,但其本質層次,竟給他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更有一股隱晦而強大的神識波動,如同深潭微瀾,在他出現的瞬間掃過陳默,帶著審視與探究。
這老者,絕不簡單!修為雖退,但神識底蘊猶存!
“溫老叔,您看,今天打獵回來,路上‘撿’了個新人!”謝長庚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的陳默。
老者那布滿皺紋的臉上,難以抑制地涌起巨大的驚喜︰“新…新來的道友?蒼天有眼,多少年了…終于又有人進來了!”
陳默上前一步,鄭重地行了一個修士間的平輩禮︰“在下陳默,見過溫道友。”
他刻意點出“道友”二字,既是試探,也是表明身份。
老者聞言,眼中精光更盛,臉上喜色更濃,連忙拱手回禮︰“老夫溫景行,忝為此地村長。陳道友不必多禮,快請進,請坐!”
他熱情地引著陳默和謝長庚來到院中那棵巨大的古樹下。
樹下有石桌石凳,溫景行親自提來一個陶壺,倒了三杯清冽的山泉水,隨後迫不及待地問道︰“陳道友,不知…你是從何地而來?”
陳默端起粗糙的陶杯,並未飲用。他心中念頭飛轉,此地詭異,對方態度雖熱切,卻不得不防。
他回想起蒼玄儲物戒中關于永恆大陸的記載,他決定拋出一個試探性的答案︰“在下,來自北域,臨川郡。”
話音落下,溫景行和謝長庚同時一愣,隨即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然又帶著苦澀的復雜笑容。
“臨川郡?哈哈,巧了。”
謝長庚拍了下大腿,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慨,“我當年就是在北域黑風嶺一帶混飯吃的散修。”
溫景行也捋著長須,眼中泛起追憶與無奈交織的波瀾︰“老夫的宗門‘青陽宗’,亦在北域,毗鄰玄冰海。看來我等皆是同鄉,亦是同命人啊,都是被那該死的空間亂流卷入了此地絕境!”
陳默心中一定︰“果然,此地果然是永恆大陸範疇之內,只是不知為何,他會出現在此地。”
這時,溫景行詫異的看著陳默︰“不應該啊,為何你能從那空間亂流中安然出來,還沒有傷勢的?可能有些冒昧,老夫看不清道友修為,可否告知你是什麼修為?”
陳默一愣,他身上有天機引隱藏自身,看不透倒是不意外,只是這溫景行問他修為什麼意思,難道有所圖謀?
陳默如實回答︰“化身中期。至于為何能活下來,那是因為我遇到的空間亂流不強,而且我有空間法則。”
溫景行了然︰“原來如此。”
陳默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此地,他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詢問︰“溫道友,這是什麼地方,為何這里沒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