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圖那支凝聚了整個部落最後的怒火、無盡的犧牲與千年詛咒的復仇之箭,劃破空間,撕裂法則,離弦而去的同一時刻,戰場的另一端,葉絡也已經完成了他最終的、也是最強一擊的準備。
他的大腦,因為剛才那次超越極限的“規則擾動”,正承受著難以言喻的、仿佛要被生生撕裂開來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一柄燒紅的鐵錘在狠狠地敲擊著他的太陽穴,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但他並沒有因為成功為巴圖制造出那轉瞬即逝的規則破綻,而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松懈。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像艾薩克這種層次的敵人,其生命力的頑強和手段的多變,已經遠遠超出了常理的範疇。只要沒能一擊徹底摧毀其核心,只要給他留下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就永遠存在著翻盤的可能。這一次的戰斗,他們已經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與未來,絕不容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他強忍著大腦中那如同被無數根灼熱鋼針反復穿刺般的劇痛,幾乎是靠著純粹的意志力,壓制住身體因為精神力透支而產生的崩潰反應。他瘋狂地、毫不憐惜地壓榨著自己身體里最後的一絲力量,將自己僅存的全部能量,都投入到這最終的審判之中。
他首先溝通的,是那枚在他體內沉寂已久,卻又在今日這場特殊的戰斗中大放異彩、憑借其克制之力壓制了無數狂暴守護靈的強大遺蛻——“霜噬之牙”。
這枚遺蛻,本就蘊含著極為純粹的、帶有淨化與秩序屬性的“聖潔冰霜”之力。此刻,在葉絡那不惜一切代價的催動下,這股力量被毫無保留地、連同他自己殘存的生命力一般,盡數從靈魂深處、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徹底抽出!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純淨到極致的冰藍色能量流,如同活過來的靈蛇,從他的四肢百骸中涌出,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發出歡快的、如同冰鈴般的清脆鳴響。
與此同時,他將那股源自母親甦韻、早已與他靈魂融為一體、作為他最根本底牌之一的光屬性本源淨化特質,也同樣毫無保留地、徹底激發了出來!
如果說,“聖潔冰霜”代表的是一種至高的、帶有物理層面毀滅性的秩序與淨化。那麼,這股光屬性的力量,則代表著一種更偏向于靈魂層面、能夠驅散一切陰霾與污穢的、概念上的絕對淨化!
一道溫暖而神聖的金色光芒,從他的心髒位置升騰而起,將他整個人渲染得如同一尊行走在人間的神只。
兩種屬性相近、卻又分屬不同體系的至純至淨的力量,在他的意志引導下,如同兩條互相吸引、卻又涇渭分明的溪流,最終匯聚到了他的掌心之中,開始進行著極致的、充滿了不可預測風險的危險壓縮與融合。
這並非簡單的能量疊加,而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煉金”。
他周圍的空氣,溫度驟然下降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甚至超越了絕對零度的理論低點。空氣中游離的水分子,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動能,被強行凝結成了最純粹、最完美的六角形冰晶,紛紛揚揚地飄落。
但又在下一個瞬間,這些美麗的冰晶,就在那股融合而成的、更高層次的力量面前,被強行分解、崩塌,從物質形態直接轉化為了更加純粹、更加本源的、閃爍著微光的能量形態。
一柄長約兩米,造型簡潔流暢,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仿佛天生就該是如此模樣的冰藍色長槍,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在葉絡顫抖的、青筋畢露的手中凝聚成型。
這柄槍,已經不能稱之為簡單的實體武器。
它更像是“聖潔冰霜”這一至高淨化概念,與“光明裁決”這一神聖意志的,最終具現化。是秩序與淨化的化身。
它通體由仿佛能夠直接照亮並淨化靈魂的、晶瑩剔透的冰藍色光芒所構成,其內部,有無數細微的、純淨的能量符文在緩緩流淌,仿佛擁有著自己的生命與意志。
在它那完美得如同藝術品的槍身上,還環繞著一縷縷細碎的、如同金色游龍般的微小電弧,那是光屬性的淨化之力被壓縮到極致之後,所產生的、代表著絕對裁決之力的外在顯現。
奇異的是,這柄由極致寒冰與神聖光芒融合而成的武器,並沒有散發出任何刺骨的寒意,反而帶有一種如同冬日暖陽般的、充滿了威嚴與審判意味的溫暖氣息。
這股氣息,對于正常的生命而言,是祥和的,是溫暖的,是神聖的。
但對于艾薩克,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來自于未知深淵的“災厄之源”這種混亂、墮落而污穢的存在而言,這股氣息,卻是這個世界上最致命、最恐怖、足以從根源上將其徹底抹殺的絕對天敵!
這,便是葉絡以自身僅存的所有力量、意志與生命為代價,所凝聚出的——裁決之槍!
機會,就在眼前!
就在艾薩克被巴圖那支蘊含著致命詛咒的“霜魂之殤”箭矢正面擊中,身體因為那源自靈魂與肉體的雙重劇痛、以及體內能量循環被強行打斷而陷入巨大僵直的那個,不足千分之一秒的剎那。
葉絡動了!
他所有的準備,所有的忍耐,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這一個瞬間!
他借助“長日將盡”那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神出鬼沒的空間能力,整個身影在原地留下一個因為能量逸散而顯得有些模糊的淡淡殘影,瞬間消失!
沒有空間波動的漣漪,沒有能量穿梭的痕跡。
下一瞬,他便如同一個跨越了時空界限的、執行神罰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那個身體僵直、正因為無法承受的劇痛而準備發出痛苦咆哮的艾薩克面前!
這個距離,是如此之近。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清艾薩克那雙平日里總是充滿了優雅與殘忍的冰藍色瞳孔中,因為那極致的劇痛和無法言喻的驚駭,而極度扭曲變形的、自己的冰冷倒影。
近到,他甚至能聞到艾薩克身上,那股由災厄之力與寒冰之力混合而成的、獨特的、散發著腐朽與冰冷氣息的味道。
葉絡的眼神,在那一刻,冰冷而又平靜。
平靜得,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
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的憐憫,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因為即將手刃大敵而產生的興奮與激動。
有的,只是絕對的、純粹的、要將眼前這個罪惡的根源徹底抹除的、冷酷的執行意志。
他雙手緊握著那柄凝聚了他一切的、溫潤而又沉重的“裁決之槍”,用盡自己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調動起每一塊肌肉,繃緊每一根神經,朝著那早已被他鎖定的、唯一的致命要害,奮力刺出!
這一槍,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炸。
也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
它精準地、毫厘不差地、沿著巴圖那支依舊插在艾薩克胸口、其“霜魂之殤”毒性正在瘋狂肆虐的箭矢所造成的創口,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艾薩克的胸膛!
“滋——啦——!”
一陣刺耳到極致的、仿佛將億萬噸沸騰的聖水同時澆灌在燒紅的、沾滿了污穢的烙鐵之上的恐怖聲音,猛然從艾薩克的體內爆發出來!
那聲音淒厲而尖銳,直接穿透了物理的介質,作用于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上,讓那些幸存的雪狼戰士和圖鑒組織成員,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聖潔冰霜之力,這股代表著秩序、淨化與終結的終極力量,在接觸到艾薩克那被“災厄之源”徹底污染的、充滿了混亂與墮落能量的身體內部的瞬間,如同一顆在污穢沼澤中被引爆的、璀璨奪目的、小型的太陽般,轟然爆發!
那股純淨而又強大的、充滿了秩序法則的能量,如同億萬個手持聖劍的最虔誠、最狂熱的聖騎士,在他的體內,發動了一場不死不休的、神聖的淨化戰爭!
它們瘋狂地、無情地、從最微觀的層面,淨化和分解著他體內那些混亂不堪的、如同劇毒般的災厄能量。
他那被災厄之力強行改造過的、充滿了污穢力量的血肉、筋骨、乃至內髒,在這股代表著絕對秩序與神聖光明的力量面前,就如同被最熾烈的、能夠焚盡萬物的太陽真火所炙烤的污穢積雪,被迅速地、從根本上消融、分解、蒸發!
艾薩克的身體,從被光槍刺中的胸口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被一層聖潔的、閃爍著冰藍色與金色光輝的美麗冰晶,從內部開始,朝著四肢百骸,徹底冰封!
但這冰封,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的、短暫得仿佛只是一個幻覺的時間。
隨即,因為他體內那兩種截然對立的、災厄的混亂之力與聖潔的秩序之力,所產生的、最為劇烈、最為根本的能量湮滅沖突,那剛剛被冰封的、宛如藝術品般的身體,又開始從內部,寸寸崩解、碎裂!
一塊塊被冰封的血肉組織,在能量的劇烈沖突下,化作了晶瑩的、閃爍著藍光的粉塵,從他的身體上剝落,消散在空氣之中。
“不——!”
艾薩克那總是帶著優雅與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咆哮,終于在此刻,變成了充滿了無盡恐懼、滔天不甘與徹底絕望的、淒厲無比的慘叫。
他無法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圖鑒組織最杰出的“藝術家”之一,一個即將觸踫到“神”之境界的、注定要“淨化”這個污穢世界的偉大存在,竟然會敗在這些……他一直以來都視若塵埃、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們的手中。
他那追求絕對秩序與永恆美感的、偏執而瘋狂的偉大理想!
他那即將觸踫到的、夢寐以求的“神”之境界!
在這一刻,都在這柄閃耀著聖潔光輝的、由“螻蟻”們親手遞上的“裁決之槍”面前,化為了一個可笑的、充滿了無盡諷刺意味的、即將徹底破滅的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