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塵

第398章 告別與新的征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毒不毒誰知道呢 本章︰第398章 告別與新的征程

    時間,在凜冬之地,是一種奇特的存在。有時,它會像被凍結的冰川,凝滯在永恆的、令人絕望的靜止之中;而有時,它又會像春日冰河解凍時的奔流,在不經意間,便裹挾著一切,滾滾向前。

    在雪狼部落的休整,便是在這種不知不覺間,已經悄然持續了近半個月。

    這段時間,對于經歷了連番死戰、身心俱疲的葉絡和莫黎而言,是自踏入這片白色禁地以來,一段難得的、寶貴到近乎奢侈的喘息之機。

    狼嗥谷,這個被群山環抱的溫暖天堂,用它最淳樸、也最慷慨的方式,治愈著他們。部落的巫醫用祖輩傳承下來的珍貴草藥,為他們熬制出能夠活化氣血、修復暗傷的濃郁藥湯;部落的獵人們則將狩獵到的、蘊含著最精純生命能量的強大凶獸心髒與里脊肉,毫無保留地奉上。

    在這樣精心而又奢侈的滋養之下,他們的身體,徹底恢復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那些在與艾薩克和冰封神殿意志的激戰中留下的、深入骨髓的傷勢,被一一撫平,甚至連帶著過往積累的一些沉痾舊疾,也一並被洗滌干淨。

    他們的實力,更是在這日復一日的沉澱、感悟與鞏固之中,變得愈發內斂而又強大。葉絡已經能初步做到將“聖潔冰霜”之力收放自如,那股神聖而威嚴的力量不再像最初那樣難以駕馭,而是化作了一條忠誠的巨龍,盤踞在他的靈魂深處。莫黎的“暗影冰封”也愈發精純,那片屬于她的、介于暗影與寒冰之間的瑰麗領域,變得更加穩定而致命。他們不再是剛剛獲得寶藏的孩童,而是開始真正懂得如何使用這份力量的戰士。

    與此同時,整個狼嗥谷,也在新任首領巴圖那雷厲風行而又沉穩有力的帶領下,逐漸從之前那場慘烈戰斗所帶來的巨大悲傷與慘重損耗中,重新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山谷中,終日回蕩著“叮叮當當”的勞作聲。被“淨化者”小隊破壞的木屋和箭塔被一根根堅實的冰原鐵木重新修葺一新;新的狩獵隊被重新組織起來,在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帶領下,再次勇敢地踏出山谷,為部落帶回賴以為生的食物與毛皮;而成群的、半大的孩子們,則在部落的廣場上追逐嬉戲,他們清脆的笑聲,如同最動听的音符,驅散了籠罩在山谷上空的悲傷陰霾。

    在部落中央,那根高聳的狼神圖騰柱下,那些在戰斗中幸存下來的年輕戰士們,正在更加刻苦、也更加沉默地進行著訓練。他們每一次揮動武器,每一次發出怒吼,都帶著一股百煉成鋼的堅韌與決然。

    整個部落,都洋溢著一股……百廢待興的、充滿了泥土與汗水氣息的、無比寶貴的希望昂揚。

    然而,葉絡和莫黎的心中都清楚地知道,他們,不可能永遠地留在這里。

    狼嗥谷的溫暖篝火,固然能撫慰疲憊的旅人,卻無法熄滅復仇的烈焰。

    圖鑒組織的陰影,如同高懸在凜冬天空之上的一片無法被陽光驅散的烏雲,更像是一柄淬滿了劇毒的利劍,隨時都可能落下。以他們對那個組織的了解,艾薩克的失敗和“冰封議會”的覆滅,絕不可能讓他們就此罷手,反而只會引來更加凶猛、更加隱秘、也更加致命的報復。

    而他母親甦韻筆記中揭示的、那個關于“世界之鎖”與“災厄之源”的、更加宏大而又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使命,也像一道無形的鞭策,正時刻催促著他,必須盡快整理行裝,踏上那條充滿了未知與荊棘的……新的征程。

    在一個持續了數日的暴風雪,終于稍稍停歇的清晨。天空中難得地露出了一抹清澈的、如同被洗滌過的蔚藍色。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灑在銀裝素裹的山谷中,為萬物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葉絡和莫黎,在這一天,找到了正在部落防御工事前,親自指揮著族人們加固一道由巨木和冰岩構成的嶄新外牆的巴圖,以及正靜靜地坐在那根巨大的狼神圖騰柱下,閉目養神、仿佛與整座雪山融為一體的雪風長老。

    “長老,巴圖大哥。”葉絡走上前,他開口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語氣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歉意、以及更加濃郁的、發自內心的不舍,“我們……是時候該離開了。”

    這句話,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了無形的漣漪。

    正在奮力揮舞著一柄巨大石斧、將一根粗大的木樁砸入凍土的巴圖,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斧刃距離木樁,僅有毫厘之差。他緩緩地、有些僵硬地轉過身,看向葉絡,那張被風雪雕刻得如同岩石般堅毅的臉上,一雙虎目之中,首先閃過的是一絲顯而易見的、濃烈的不舍,但那份不舍很快便被一種更加深沉的、名為“理解”的情緒所取代。

    而圖騰柱下的雪風長老,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緩緩地睜開了她那雙仿佛已經看透了歲月流轉、能夠洞悉一切世事的、渾濁而又睿智的眼楮。她的目光平靜如一汪古老的深潭,落在葉絡和莫黎的身上,用一種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切的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雛鷹,終將學會搏擊長空,飛向那更廣闊的天空。小溪,也終將匯入大江,奔向那更遙遠的海洋。小小的狼嗥谷,困不住你們的腳步。”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仿佛葉絡的告別,只是在陳述一個早已被命運寫好的事實。

    “只是……”雪風長老那平靜的目光中,終于還是流露出了一絲如同祖母看待即將遠行孫兒般的、無法掩飾的關切與擔憂,“孩子,外面的世界,遠比這片被冰雪守護的單純雪原,要更加危險百倍、千倍。圖鑒組織……他們就像是潛伏在最深層冰蓋之下的劇毒蠍群,陰險、狡詐而又致命。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去面對那無盡的追殺與……人心的險惡。”

    “我們知道。”站在葉絡身旁的莫黎,用她那如同山巔冰雪般清冷、但卻又如同萬年玄冰般無比堅定的聲音回答道。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主動開口。

    “但有些路,是繞不開的,必須去走。我們,有我們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她的目光,在說完這句話後,與身旁的葉絡輕輕交匯。在那一瞬間,兩人眼中,都閃爍著同樣的、仿佛能夠斬斷一切遲疑與迷茫的、不容動搖的決心。那是一種早已超越了言語的默契,一種在生死之間鍛造出的、牢不可破的羈絆。

    看到他們這副堅決的模樣,雪風長老和巴圖,都知道,再多的挽留,都將是蒼白而徒勞的。

    “好!既然你們已經決定,我們,也不會強留!”巴圖終于將手中的巨斧,重重地、帶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插在了身旁的雪地里。積雪與冰屑四濺。他邁開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張開雙臂,給了葉絡一個……熊一般強壯而又有力的擁抱。

    那堅實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傳遞著最真摯的、無需言說的情感。

    “葉絡兄弟,這一次,我們整個雪狼部落欠你的恩情,太大了。大到我們可能永遠都還不清。”巴圖松開手,重重地拍了拍葉絡的後背,用他最質樸、也最真誠的語氣說道,“我巴圖,是個粗人,嘴笨,不會說什麼感謝的漂亮話。”

    “你曾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說實話,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掙扎與深深的歉意,“在見識了你和神殿那場戰斗之後,我的心,也曾有過向往。但……現在的部落,剛剛經歷重創,還很虛弱,到處都需要我。孩子們需要首領,戰士們需要主心骨。我……不能離開。”

    他終究是雪狼部落的首領,他的身上,背負著數千族人的未來與希望。這份責任,重于山脈。

    “但是!”巴圖的話鋒猛然一轉,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堅定、銳利與鄭重,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燒!

    “我,巴圖•雪狼,在此向偉大的狼神之魂起誓!只要我巴圖還活著一天,雪狼部落,就永遠是你們最堅實、最可靠的盟友!將來,無論你們身在何方,無論你們面對什麼樣的、強大到無法戰勝的敵人,只要你們需要我們,就向著狼嗥谷的方向,發出一聲真正的狼嚎!我巴圖,絕對會帶著雪狼部落最精銳的勇士,翻過任何阻擋的高山,跨過任何冰封的海洋,去與你們……並肩作戰!”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承諾。

    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對另一個他所認可的男人,所能許下的、最沉重的、以整個部落的榮耀與生命為賭注的……血之盟約。

    “我記下了,巴圖大哥。”葉絡的眼眶,也不禁有些發熱,一股暖流直沖心底。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這份滾燙的情誼,深深地、永遠地,刻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中。

    “孩子,拿著這個。”就在這時,雪風長老拄著她那根由遠古凶獸脊骨打磨而成的白色法杖,緩緩地走了過來。她的手中,捧著一張……用一整塊巨大的、散發著淡淡光暈的、不知名凶獸的完整獸皮鞣制而成的、古老而又神秘的地圖。

    這張地圖,比她之前給葉絡看過的任何一張,都要更加的龐大、更加的詳細、也更加的古老。它散發著一股濃郁的歲月氣息,仿佛承載了千年的風雪。上面,不僅用一種特殊的、蘊含著能量的墨水,精準地標注了整個凜冬之地所有的山川、河流、冰海,更是用一種……雪狼部落獨有的、象形的古老神秘文字,標記出了許多……被濃重的、代表著危險的紅色光暈所籠罩的……特殊地點。

    “這是我們雪狼部落,傳承了數千年,由無數代先祖,用生命和鮮血,才一筆一劃繪制出的……‘凜冬秘境圖’。”雪風長老的聲音,充滿了肅穆與鄭重,她將這張沉甸甸的地圖,小心翼翼地、鄭重地交到了葉絡的手中。

    “這里面,記載了我們所知道的、所有類似于‘冰封神殿’的、遠古遺跡的位置。在我們的傳說中,我們稱它們為……‘沉睡守護者’的居所。”

    “同時,也詳細記載了那些……被我們的祖先稱之為‘大地傷疤’的、充滿了不祥、扭曲與死亡氣息的……禁忌之地。根據祖先留下的古老記載,那些地方,很可能……就是如‘圖鑒組織’這般邪惡勢力,最喜歡盤踞的黑暗巢穴。”

    “孩子,你母親當年,那個和你一樣,眼中燃燒著不屈火焰的女人,也曾看過這張地圖。”雪風長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深沉的追憶,“她……就是從這張地圖上,找到了通往‘冰封神殿’的、那條被遺忘的線索。”

    “現在,我將它,托付給你。希望它,能像指引她一樣,指引你,找到你想要尋找的答案。但你也要記住,圖鑒上的每一個紅色標記,都代表著……遠超你想象的未知危險。一定要……萬分小心。”

    “謝謝您,長老。”葉絡鄭重地接過這張承載著歷史與希望的地圖,入手溫潤而沉重。這份禮物,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無法用任何價值來衡量的無價之寶。它不僅是一份指引,更是……一份傳承。

    告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來了。

    在整個部落幾乎所有族人自發地、沉默地注視之下,葉絡和莫黎,背上了裝滿了燻制獸肉、珍貴草藥和保暖物資的行囊。在巴圖與雪風長老的親自護送下,他們一步步地,走到了狼嗥谷那狹窄而又熟悉的出口。

    沒有更多不舍的言語,也沒有太過悲傷的淚水。只有最後一次,用力的擁抱,和那句……混合在清冷寒風中、充滿了無盡祝福與殷切期盼的——

    “一路……保重!”

    葉絡和莫黎,轉過身,面向那片在清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銀光的、一望無際的白色荒原。他們迎著那撲面而來的、凜冽刺骨的寒風,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那片……銀裝素裹、廣袤無垠、充滿了未知命運與無盡挑戰的……偉大征程。

    他們的背影,在巨大的山谷出口映襯下,顯得有些渺小,但那筆直的、毫不回頭的姿態,卻又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堅定。

    新的征程,就此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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