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塵

第324章 海德拉的隱患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毒不毒誰知道呢 本章︰第324章 海德拉的隱患

    昏迷,並非是純粹的、一無所知的、絕對的黑暗虛無。

    至少,對于葉絡這樣精神力遠超常人,其靈魂更是經歷過無數次生與死的殘酷錘煉、以及非人撕扯的特殊超凡者而言,即便是在身體機能已經因為前所未有的嚴重透支而幾乎完全停擺,生命體征微弱到如同風中殘燭的深度昏迷狀態下,他的潛意識,依舊保持著一種微弱的、非邏輯性的、如同在無邊無際的紫色夢境中孤獨漂流般的奇異感知。

    他的意識,仿佛終于脫離了那具沉重無比、傷痕累累、充滿了痛苦與疲憊的肉體束縛,化作了一縷沒有絲毫重量的、自由自在的幽魂。他就這樣漂浮著,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溫暖與粘稠感的乳白色海洋之中。

    這里沒有刺眼的光,沒有嘈雜的聲音,沒有惱人的上下左右之分,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模糊不清。這里,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能夠撫平一切創傷的、讓靈魂回歸到生命孕育最初始狀態的、永恆的寧靜與安詳。

    這種溫暖而又無比熟悉的感覺,他知道,那是母親甦韻留下的那顆“守護糖果”中所蘊含的、最純粹、最無私的守護之力的余暉。

    這股力量,正在如同最溫柔、最細膩的江南春雨,持續不斷地、一絲不苟地,滋潤、修復著他那在剛才那場慘烈至極的靈魂戰爭中,被撕扯得千瘡百孔、遍布裂痕的靈魂。它像一雙最慈愛的母親的手,輕輕地、溫柔地,安撫著他那根因為長時間的極限緊繃而幾乎要徹底斷裂的、名為“意志”的弦。

    他本能地,想要永遠地、徹底地沉溺在這片充滿了母性光輝的、溫暖的海洋之中。永遠地、安詳地、毫無目的地漂流下去,忘卻外界的一切痛苦,一切掙扎,一切陰謀,一切殺戮。

    然而,就在他即將放棄所有抵抗,準備讓自己徹底融化在這片溫暖的、代表著“終極安寧”的靈魂海洋中的時候。

    在這片看似完美無瑕的、聖潔的溫暖之海的最深處,卻潛藏著一股……一股讓他無法忽視的、充滿了巨大違和感的、令人從靈魂的本源感到徹骨戰栗與無邊恐懼的……恐怖存在。

    葉絡的潛意識,仿佛受到了某種來自最深沉地獄的、無法抗拒的、強大引力的牽引,不受控制地,朝著那片他本能地、發自內心地想要逃離的、深邃無比的黑暗之中,緩緩地、身不由己地……下沉。

    隨著他越潛越深,周圍那溫暖的、純粹的、能夠治愈一切的乳白色“海水”,變得越來越稀薄,越來越冰冷。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的、充滿了濃郁的硫磺、燃燒的焦炭與凝固了千年的陳舊血液味道的、令人作嘔的……暗流。

    這股暗流,充滿了暴虐、混亂、毀滅、嫉妒、憎恨……仿佛是宇宙間所有負面情緒的集合體,它以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姿態,不斷地侵蝕著、污染著那片聖潔的乳白色海洋。

    最終,他的潛意識“看”到了。

    在他的意識感知的最底層,在他的靈魂與肉體連接得最緊密、最不可分割的、那片名為“血脈本源”的禁忌之地,一片廣闊無垠的、由暗紅色的、粘稠如同地心岩漿般的恐怖物質所構成的、地下的熔岩之海,正在緩緩地、沉重地、如同某頭陷入沉睡的太古巨獸那充滿韻律的呼吸般,有節奏地翻涌著。

    這片暗紅色的熔岩海,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極致的、充滿了毀滅與狂暴氣息的本源能量。

    海面上,不時會因為內部積蓄的能量過于龐大而翻涌起一顆顆巨大的、暗紅色的氣泡。每當一顆氣泡在岩漿海面上“咕嘟”一聲破裂時,都會在葉絡的靈魂深處,炸開一聲無聲的、卻又充滿了無盡不甘、滔天憤怒與刻骨仇恨的恐怖咆哮。

    那正是……被他拼盡全力、付出慘痛到幾乎無法承受的代價之後,才勉強強行壓制下去的,“海德拉血統”的狂暴意志!

    它並沒有被消滅,更沒有被淨化。

    葉絡在那場慘烈到極點的、發生在自己身體內部的靈魂戰爭中,傾盡所有,也僅僅是憑借著母親那份跨越生死的守護之光,以及他自己那份寧死不屈的頑強意志,摧毀了它妄圖永久佔據自己身體的“控制中樞”,擊潰了它那已經成型了的、狂暴的“統帥部”,將它從這具身體的“主宰”寶座上,硬生生地、野蠻地、血淋淋地打了下去。

    但它的主體,它的本源力量,它那源自于太古凶獸的、烙印在基因深處的、近乎于不朽的狂暴因子,依舊存在。

    它就像一頭在決定性的王座之戰中被重創的、桀驁不馴的、心高氣傲的遠古凶獸,雖然暫時失去了反抗與作亂的能力,但它並未死去,更未曾有過半分一毫的屈服。

    它只是退回到了自己最安全的、也是最堅固的巢穴——葉絡的身體與血脈的最深處,如同進入了冬眠狀態的劇毒之蛇般,沉睡,蟄伏。

    它用葉絡的生命力,來一點點地舔舐著自己那幾乎要崩潰的靈魂傷口;用葉絡的每一次心跳,來重新積蓄著自己那狂暴的毀滅力量;用一種無比耐心而又充滿了極致惡毒的姿態,等待著下一次……能夠卷土重來的、最佳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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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絡的潛意識,能夠無比清晰地、切身地感覺到,那片暗紅色的、充滿了不祥氣息的熔岩海,與自己的血脈、骨骼、神經、甚至是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存在著一種密不可分的、近乎于惡性腫瘤般的、詭異的共生聯系。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片熔岩海,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不容抗拒的方式,如同最可怕的、擁有自我意識的超級病毒般,持續不斷地、潛移默化地改造著他的身體。

    它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強韌,肌肉縴維更加致密,骨骼更加堅硬,更能適應冰冷與高壓的極端環境,也……更能承載它那股毀天滅地的、屬于神之子嗣的狂暴力量。

    這,是一種最可怕的“投資”。

    它在用自己那強大的力量,來不斷地、無償地強化著自己這個“容器”,只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以更完美的、更無法被抵抗的姿態,徹底地、完全地將這個“容器”,連同里面那個可笑的、渺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靈魂,都據為己有!

    葉絡的潛意識,在這片充滿了毀滅意志與無盡不甘的、翻涌的熔岩海面前,感覺到了一股源自于靈魂最深處的、徹骨的寒意。

    這股寒意,甚至比艾薩克那能凍結萬物的冰雪領域,比這冰封神殿那亙古不變、足以凍結靈魂的永恆極寒,都要更加冰冷,更加絕望。

    因為它,來自于……內部。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一個殘酷到令人窒息、令人絕望的恐怖事實這次的勝利,只是暫時的。一場慘烈戰爭的結束,或許,僅僅只是另一場更漫長、更凶險、也更孤獨的戰爭的……悲哀開始。

    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解決這個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致命的巨大隱患。

    他只是把一顆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的、而且威力比之前大了十倍、百倍的超級炸彈,從自己的腦子里,轉移到了自己的心髒里。

    這頭蟄伏在他血脈最深處的遠古凶獸,這個潛藏在他身體內部的、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將成為他未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里,揮之不去的、最深沉、最真實的噩夢。

    任何一次劇烈的情緒波動,無論是滔天的憤怒、極致的恐懼、還是失控的狂喜;任何一次精神上的松懈與疲憊;任何一次來自外界的、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強大刺激與傷害,都有可能……成為那把喚醒這頭沉睡凶獸的、該死的鑰匙。

    讓它,以比上一次更加凶猛、更加狡猾、更加不可阻擋的姿態,再一次,爆發出來。

    而到了下一次,他是否還有母親留下的、那如同神跡般降臨的“守護之光”?

    是否還有那個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為他創造那萬分之一秒機會的女孩,恰好守在他的身邊?

    他是否還能有足夠的意志與那該死的運氣,去贏得另一場……注定會比這一次更加慘烈的靈魂戰爭?

    他不知道。

    這種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極致的不確定性;這種自己的身體里,還居住著另一個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取而代之的“自己”的恐怖事實,化作了沉重無比的、由恐懼與絕望的玄鐵所鑄就的沉重枷鎖,死死地、冰冷地,拷在了他那疲憊不堪的、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的、脆弱的靈魂之上。

    這次刻骨銘心的、幾乎讓他萬劫不復的慘痛經歷,讓他對這份得自于未知血脈的、看似強大無匹、能夠逆轉戰局的恐怖力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入骨的警惕與……深深的厭惡。

    他無比清楚地明白,在找到能夠徹底根除、或者完全駕馭這股該死的力量的、真正有效的方法之前,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將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他的人生,將不再有“全力以赴”,不再有“酣暢淋灕”。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必須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永遠地、像一個獄卒一樣,看管著自己體內那個最危險的囚犯。

    這,才是這場“勝利”之後,他所要付出的、最沉重的、也是最殘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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