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這是怎麼了?!”
“老兒子!哪個天殺的把你打成這樣?!”
“老板!你遇到劫道的了?!”
“楚老板!告訴我是誰!我這就召集弟兄們,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楚昊剛一踏進家門,初秀英、張鳳英、杜小芳和聞訊趕來的楊芸等人,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羽絨服袖口撕裂,沾著可疑的暗紅污跡,頭上更是纏著一圈刺眼的白紗布——瞬間炸了鍋!眾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候中,滿含著關切、震驚和憤怒。
楚昊擺擺手,脫下那件破了的羽絨服隨手扔在一邊,故作輕松地扯了扯嘴角︰“沒事兒,都別瞎緊張。路上踫見幾條野狗,沒躲利索,被啕了一口而已。”
初秀英心細,繞到他身後,踫了踫他後腦勺的紗布,聲音都變了調,“哥!這……這腦袋也是讓野狗咬的?傷得重不重啊?”
“不是,”楚昊面不改色地胡謅,“被狗追得慌,絆了一跤,磕石頭上了。皮外傷,包扎兩天就好,不礙事。”
說完,目光轉向客廳里站著的五個略顯拘謹的年輕人,適時轉移話題,“你們幾位,就是農大派來的高材生吧?”
為首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連忙點頭︰“楚老板您好,我們是張處長派過來協助您改建大棚的實習生。”
“嗯,辛苦你們跑一趟了。我那幾畝塑料棚子,你們實地看過了吧?年前這活兒,能拿下來嗎?”
高個男生顯然做過功課,回答得很有把握︰“楚老板放心,我們仔細勘察過了。只要施工人手充足,物料跟得上,最多二十天,保證完成任務!”
一旁的楊芸立刻接話,“楚老板,人我帶來了!三十個弟兄,都是干活的好手,隨時听您調遣!”
楚昊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好!物料明天就能到位,咱們爭取速戰速決!英子,這幾位同學大老遠過來,辛苦了。
你安排一下,在貴賓樓給他們開兩個房間,好好招待。
明天我得去省城坐鎮,家里這邊需要什麼材料,隨時電話聯系我,我在省城采購!
家里這攤子,就靠你、小芳還有鳳姐多費心了。”
初秀英剛領著農大實習生離開沒多久,院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楚昊的四叔楚洪山來了!
“嘿嘿,小昊,剛吃完飯這是?”
楚洪山一進門就抽了抽鼻子,聞著客廳里殘留的酒菜香氣,搓著兩手,臉上堆著笑。
這幾個月,靠著在楚昊和小天廚之間“對縫兒”,他每個月能賺個兩三百塊,日子過得比從前滋潤多了。
楚昊確實有段日子沒見他了,指了指茶幾上的煙盒︰“四叔來了?坐吧。”
楚洪山也不客氣,自顧自點上一根煙,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這才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小昊,你猜我今天踫見誰了?”
楚昊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示意他說下去。
“孫大炮!還記得這號人吧?”
孫大炮?!
听到這個名字,楚昊的身體瞬間繃直了!
目光銳利地鎖定楚洪山,聲音沉了下來︰“你看見他了?在哪兒?”
“看見了!看得真真兒的!”楚洪山臉上露出邀功似的得意,隨即,那精明的目光在楚昊臉上轉了轉,嘿嘿一笑,“小昊,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放話出來,誰要是找到他的下落……”
一邊說出,右手拇指和食指一邊熟練地捻了捻,意思不言而喻。
楚昊二話不說,伸手從旁邊破羽絨服的內兜里實則是空間)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團結”,直接甩在茶幾上︰“五千塊!接著說!”
五千塊!
看到嶄新的鈔票散落在玻璃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楚洪山的眼楮瞬間直了,但他強忍著沒去踫那錢,反而又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
“小天廚!”
“什麼?小天廚?!”楚昊眉頭猛地一擰,“你沒看錯?”
“絕對錯不了!”楚洪山拍著胸脯保證,“孫大炮那德性,化成灰我都認得!就今天上午,我給小天廚送完三箱菜,剛要走,親眼看見他從宋總辦公室出來!還是宋老五親自把他送出門的!那態度,親熱著呢!”
宋總,就是小天廚的老板宋老五。他的小天廚和錢貴的貴賓樓,是東華縣餐飲界並駕齊驅的兩大巨頭,更是針尖對麥芒的死對頭。
“呵呵……”楚昊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兩眼微眯,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楚洪山見狀,趕緊獻計︰“小昊,我私下打听過了,孫大炮不是第一次去小天廚,看樣子是投靠宋老五了!
你不是跟貴賓樓的貴哥關系鐵嗎?
我看啊,你讓貴哥出面,跟宋老五打個招呼,讓他把孫大炮這喪家犬交出來,宋老五肯定得給貴哥這個面子!”
楚洪山還不知道楚昊已搭上了楊芸這條更硬的線,在他認知里,錢貴就是能和宋老五平起平坐的人物了,肯定不會因為一個孫大炮而得罪楚昊的。
畢竟,小天廚每天都需要采購神農部落蔬菜!
然而,楚昊緩緩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寒意的弧度︰“四叔,你覺得……宋老五會不知道我一直在找孫大炮?”
楚洪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當初楚昊為了揪出孫大炮,可是通過錢貴和他楚洪山把懸賞消息放得滿城風雨!
宋老五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耳目靈通,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茬?
明知道楚昊和孫大炮有仇,卻還偷偷摸摸地收留了他,這意味著什麼?
這分明就是沒把他楚昊放在眼里!
是在故意打他的臉!
孫大炮本身不過是個小角色,楚昊找他,更多是為了出口當初的惡氣,在楊芸那里教訓過一頓後,恩怨其實已經兩清。
但宋老五此舉,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這已經不是針對孫大炮,而是沖著他楚昊來的!
“四叔,”楚昊沉思片刻,果斷說道,“從明天起,神農部落的菜,一粒葉子都不準再賣給小天廚!”
“啊?!這……”楚洪山聞言如遭雷擊,徹底懵了!
這樣的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四個月,他可就指著給小天廚“對縫兒”吃飯呢!
楚昊這一斷供,豈不是連他的財路也一起斷了?
早知道這樣,他何必多嘴跑來報這個信?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小昊啊!別沖動!別沖動!”楚洪山急得直搓手,“孫大炮現在就是條落水狗,不值當為他斷了咱們自己的財路啊!小天廚可是咱們的大客戶……”
“斷財路?”楚昊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四叔,你也太抬舉他宋老五了!一個小小天廚,算個屁!”
別說小天廚,就算東華縣所有客戶都斷了,光靠京城和省城的市場,他楚昊照樣風生水起!
宋老五敢這麼明著下他面子,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他不仁,休怪我不義!這事兒沒商量!”楚昊語氣冰冷,“從明天起,東華縣地界上,除了貴賓樓,任何地方要是能見到一片神農部落的菜葉子,我楚昊名字倒著寫!”
完了!
楚洪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一時嘴快,把自己的飯碗徹底砸了!
楚昊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指了指茶幾上那沓錢︰“四叔,這五千塊你拿著,夠你舒坦一陣子了。”
那厚厚一沓錢,楚洪山的兩個手下意識地搓了搓,眼神在那沓錢和楚昊臉上來回游移,內心天人交戰,掙扎無比。
若是以前,他絕對二話不說,抓起錢就走人。
但現在……
短短幾個月,他親眼見證了楚昊這個佷子是如何從退學青年,一步步把“神農部落”做成如今這般氣象的!
他內心深處,何嘗不想靠著這份親戚關系,在楚昊這艘大船上謀個正經差事,跟著一起發財?
可惜,自從楚昊退學回來,整個人變得極其有主見,油鹽不進!
寧願用外人,對他這個親四叔也是不冷不熱。
現在,連最後這點“對縫兒”的營生也要沒了,難道真要回到以前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到處瞎混的日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廳里只剩下楚洪山粗重的喘息聲。
終于,在楚昊詫異的目光中,楚洪山咬了咬牙,伸手將那沓誘人的五千塊錢,顫顫巍巍的推回到楚昊面前!
“小昊!”楚洪山抬起頭,一臉苦澀之色,“這錢……四叔不要了!你看……能不能……給四叔找個正經活兒干干?
我听大嫂說,你在京城那邊要擴建大棚,小亮都帶人過去了,還雇了不少人?
你四叔我……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還有把子力氣!搬磚扛料都行!
能不能……讓我也過去,跟著搭把手?我保證不給你丟人!”
嗯?
這個請求,大大出乎楚昊的意料!
以他對這個四叔的了解,自從從鐵路警察的職位被趕下來後,整個人就徹底放飛了,靠著油嘴滑舌坑蒙拐騙混日子,標準的二流子做派。
現在居然主動要求干體力活,走正道了?
雖然意外,但畢竟是親叔叔。
楚昊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行。四叔,你既然真想跟著我干,這兩天就收拾收拾。
我爹那邊家俱店最近也沒啥大活,到時候你跟我爹一起動身去京城。
不過,咱丑話說在前頭!
去了就給我踏踏實實干活!
別整那些歪門邪道,別給我惹是生非!
要是讓我知道你在那邊搞事情……可別怪我這個當佷子的,翻臉不認人!”
楚洪山聞言,大喜過望!
“小昊你放心!四叔這回絕對洗心革面!老老實實干活,絕不給你丟臉添麻煩!”
看著楚洪山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楚昊心里也有些拿不準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給個機會而已,行不行看他自己的造化。
東華這邊安排妥當,楚昊再次啟程前往省城。
省城的日子確實逍遙。
劉小華的干練精明、徐艷的溫婉可人,各有千秋。
一邊享受溫柔鄉,一邊還能遙控指揮東華和京城兩地的業務,簡直是神仙日子。
可惜,這舒坦日子才過了三天,就被一通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
省城基地的經理辦公室里,楚昊正悠閑地喝著茶。
徐艷接起電話,听了幾句,臉色微微一變,捂著話筒,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
“昊哥……是英姐的電話……她……她情緒好像很激動,語氣……特別沖……”
“哦?是嗎?”楚昊渾不在意地嘿嘿一笑,順手在徐艷腰上捏了一把,“肯定是怪我在外面樂不思蜀了唄!沒事兒,過兩天回去哄哄她就好……”
嬉皮笑臉地接過話筒,剛放到耳邊,還沒來得及開口——
電話那頭,初秀英帶著哭腔、近乎咆哮的尖銳聲音,震得楚昊耳膜嗡嗡作響︰
“哥!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現在人家挺著個大肚子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