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有？！”
田曉萌被他那副無辜樣兒氣笑了，剛才的羞澀被好姐妹的委屈頂替，小嘴撇得老高。
“上次！就當著我的面兒！她好心好意給你打電話，結果你倒好，電話一通，听出是她聲音，二話不說，‘啪嗒’一下就給撂了！
你是沒看見當時她那臉色，‘唰’一下就白了，眼圈立馬就紅了，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扭頭就沖我吼，‘以後再也不理這王八蛋了！’
——楚昊，這叫沒得罪？這叫天大的得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楚昊瞪圓了眼楮，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啥時候干過這種缺德事兒？曉萌，這中間肯定有誤會！天大的誤會！”
見楚昊說的一本正經，田曉萌聲音一下子拔高道，“什麼不可能？當時我就在身邊，我想想……應該是……對！就是十二月二號！那天下午！
就在這客廳里！
她特意拉我過來，興沖沖地撥你電話，想跟你顯擺她幫你談妥蔬菜銷路的事兒！
結果你把電話直接掛斷，她當場就懵了，舉著听筒愣在那兒，那眼神兒……又羞又惱又委屈，然後就哭了！
哭得可傷心了！
她好心好意幫你忙，結果卻換來這個，簡直是往她心窩子上捅刀子！”
“十二月二號……”楚昊皺眉凝神回憶，那天的混亂場景猛地撞進腦海——
鄉里干部上門威脅、母親被嚇暈、大嫂驚慌失措的報信……他猛地一拍額頭，懊惱萬分︰“哎呀！我想起來了！曉萌！誤會！天大的誤會！那天家里真是出了大事！我媽……我媽差點讓人給氣背過去！我當時急得火上房，腦子嗡嗡的，什麼電話都顧不上了！真不是針對小晴！我後來……後來焦頭爛額的，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她……她就為這個跟我絕交了？”
“你說呢？！”田曉萌又是一個大大的白眼翻過去，帶著替閨蜜打抱不平的憤懣，“小晴打小在皇城根兒下被捧著長大的，心氣兒比天高！
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更別說還是在她滿心熱忱上趕著幫你忙的時候！
你這一掛，把她那點熱乎勁兒全澆沒了，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說，還當著我的面兒……讓她下不來台！她不恨你入骨才怪！”
楚昊一听，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他這次進京，打通友誼商店的銷路是重中之重，而周晴大伯周元武正是最關鍵的橋梁！
這下可好，橋還沒上，先把看橋的“姑奶奶”得罪死了！
雙手合十，對著田曉萌做出可憐巴巴的央求狀︰“曉萌！我的好曉萌！這次你一定得救救我！
幫我跟小晴好好解釋解釋！
那天真是十萬火急，家里天都快塌了！
我絕對不是針對她，我對天發誓！
你幫我說說好話，成不？
回頭我親自給她負荊請罪，賠禮道歉！她要怎麼罰我都行！”
看著楚昊那副又急又悔的樣子，田曉萌忍著笑意，故作矜持地沉吟了一下，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那……好吧。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我試著給她打個電話解釋解釋。不過——”
田曉萌故意拉了長音，俏皮地眨眨眼，“小晴那驢脾氣你也領教過了，她要是還在氣頭上，油鹽不進，那我可就真沒轍了。你呀，自求多福，保佑我在她那兒還有幾分面子吧。”
楚昊聞言如蒙大赦，連聲道謝，一邊殷勤地把她推到客廳電話機旁的紅木椅子上坐下，一邊狂吹彩虹屁，“曉萌出馬，一個頂倆！肯定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田曉萌卻沒他那麼樂觀，心里直打鼓。
她太了解周晴了，那丫頭軸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握著听筒，深吸了好幾口氣，組織了半天語言，才終于鼓起勇氣，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哪位？”听筒里傳來周晴那脆生生帶著點慵懶的京腔。
田曉萌連忙自報家門。
“喲！萌萌啊？”周晴的聲音立刻揚了起來，促狹笑道，“咱倆不是才分開沒一鐘頭嗎？這麼快就想我啦？是不是一個人獨守空閨害怕了？等著！姐這就過去給你暖被窩兒！”
“去你的！沒個正形！”田曉萌臉一紅，下意識地捂緊了話筒，生怕那些“虎狼之詞”漏出來，同時趕緊朝幾步外正眼巴巴望著的楚昊使勁揮了揮手，示意他再退遠點。
楚昊心領神會，摸著鼻子訕笑著，又往後蹭了兩步，但眼神依舊熱切地放在田曉萌身上。
田曉萌這才松開點話筒，壓低聲音，“那個……小晴，你……你現在能來一趟南鑼鼓巷這邊嗎？就……就一會兒？”
“南鑼鼓巷？”電話那頭，周晴一听南鑼鼓巷四個字，無盡怨念如同連珠炮般轟了過來，“不去！堅決不去！打死我也不去！田曉萌！我跟你說了八百遍了！以後別在我跟前提那個破地方！提一次我跟你急一次！想起那破電話我就來氣！血壓都上來了！氣死我了！”
扭頭看了下幾步開外眼巴巴的楚昊，田曉萌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小晴，你就過來嘛，我，我一個人不敢住這兒……”
“不敢待你倒是回來啊！”周晴毫不留情地打斷，“麻溜兒收拾東西滾回學校宿舍！或者直接來我這兒！我床分你一半！保證把你捂得暖暖和和的！至于那個破院子？哼！誰愛去誰去！反正我周晴這輩子跟它絕緣了！再提我真抽你啊！”
周晴的拒絕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
田曉萌無奈地嘆了口氣，閨蜜這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唉……好吧好吧，那……那我先掛了。”
沮喪地放下听筒，對著楚昊攤開手，小臉上掛滿了愛莫能助,“你都听見了吧？油鹽不進。
我連你的名字都沒敢提，光說了個南鑼鼓巷，就跟點了炮仗似的。
楚昊，這次……我是真沒招了。
小晴這氣，一時半會兒怕是消不了。”
楚昊的心沉了沉，臉上卻努力擠出笑容掩飾失落，“沒事沒事，曉萌你已經盡力了。都怪我，那天真是昏了頭。小晴那兒……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在飛快地盤算著如何補救。
要是沒有周晴從中牽線搭橋，這次京城之行，豈不是白跑了？
看著田曉萌有些歉疚的神情，他立刻轉移話題，語氣輕快起來，，“折騰半天，餓了吧？你坐著歇會兒，我去弄點吃的，咱們邊吃邊聊，這一個多月不見，我可攢了一肚子話想跟你說呢！”
說完，不等田曉萌回應，便轉身快步鑽進了廚房。
“哎？楚昊，我……”
田曉萌下意識地想叫住他。
盡管對楚昊有好感，可讓她現在就跟楚昊單獨住在這院子里，怎麼可能呢？
可話到了嘴邊，看著他在廚房里忙碌起來的背影，听著那熟悉的鍋碗瓢盆輕微踫撞的聲響，再想到兩人確實分隔已久，有太多近況和心事想要分享……那點離開的念頭便悄悄消散了。
最終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也走向了飄出溫暖煙火氣的廚房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