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才跟你不一樣呢,我可是天才!”林北嘴里不服氣地嘟囔著,目光卻不自覺地瞟向院中那桿靜靜矗立的長槍。
雖然嘴上硬氣,身體卻已誠實地邁開步子,朝著那冰冷的兵器走去。
一旁的林夜看著林北倔強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不跟這小子計較,”心中暗忖,“盡管不願承認,但這小子的天賦,確實比自己當年強出不少。”
思緒翻涌間,林夜的目光重新投向院落。
只見林北已然握緊長槍,手腕一抖,那沉重的槍身瞬間活了!
槍尖破空,發出“嗚嗚”的低嘯,舞動間寒光點點,槍影如龍。
雖然年紀尚小,但那架勢已然有模有樣,透著一股凌厲逼人的氣勢。手中那桿石槍,正是祁元自己的兵器“浮光”。
當初林北初學槍法時,祁元便封存了石槍的大部分威能,直接將浮光扔給了林北。足以看出兩人的重視。
林夜正暗自感慨,庭院中異變陡生!
院落中一陣微風拂過,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毫無征兆地從旁側飄然而至,直撲場中練槍的林北。
林北只覺眼前驟然一花,一點綠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帶著尖銳的破風聲,直刺面門!
林北心頭警兆狂鳴,瞳孔瞬間縮如針尖!生死關頭,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念頭。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槍尖猛地點向地面,同時緊握槍尾,整個身體借力向後一個鐵板橋倒仰而下!
冰冷的樹梢幾乎貼著他的鼻尖掃過,那致命的樹梢險之又險地從他上方掠過。
險險避過一擊,林北動作毫不停滯!
借著後仰之勢和槍尖點地的反彈之力,他腰腹猛然發力,手腕一擰,沉重的石槍如毒蛇吐信,帶著呼嘯的風聲,自下而上,凶狠地朝著那持樹枝的身影反撩掃去!
“鐺!”一聲悶響,並非預想中的樹枝斷裂。槍尖與柔韌的樹梢相觸,竟似撞上了粘稠的泥潭!
一股詭異的柔勁順著槍桿傳來,石槍非但未能掃斷樹枝,反而被其牢牢“粘”住。
林北只覺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一扯一旋,虎口劇震,五指再也無法緊握,那沉重的石槍竟如離弦之箭般脫手飛出,“轟”地一聲重重砸在院中的青石板上,震起一片塵埃!
沒等林北從驚駭中回神,那點致命的綠影已如影隨形,冰冷的樹梢尖端穩穩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細微的刺痛感傳來,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冷汗無聲地從額角滲出,滑過緊繃的臉頰。
林北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連呼吸都停滯了,大氣不敢喘一口。
“大…大師父!”林北的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顫抖。
祁元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驚魂未定的小徒弟,手腕輕抖,樹梢便靈巧地收了回去。“反應尚可,”祁元語氣平淡無波,听不出絲毫情緒,“力道控制,差之千里!”
祁元目光掃過地上沉重的石槍浮光,又瞥了一眼旁邊低垂的柳枝,淡然下令︰“從今日起,便以此枝練習。何時能用這柔軟之物,使出石槍之剛猛力道,再換回來。”
“是,大師父!”林北如蒙大赦,連忙恭敬應聲,抬手抹去額上涔涔的冷汗。
“行了行了,”一直旁觀的林夜適時走了出來,打著圓場,“別杵著了,趕緊自己弄點吃的去!”
林北聞言,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立刻像只受驚的小鹿,撒開丫子就朝後廚飛奔而去,生怕慢了一步又被叫住。
看著林北跑遠,林夜這才沒好氣地轉向祁元︰“我說老祁,你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他才幾歲?七歲!你就讓他練‘舉輕若重,舉重若輕’的意境?這哪是七歲小孩該學的東西!”
祁元側過頭,平靜地看向林夜,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詢問︰“苛刻麼?”
“當然苛刻了!”林夜差點跳腳,語氣充滿無奈,“這要是真讓他在七歲就摸到這門檻,還讓不讓其他人活了?!這根本就不是打基礎,你這是揠苗助長!”
祁元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可是天才,跟你不一樣。”
祁元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斜睨了林夜一眼,“怎麼?某些人…不會連這種‘基本’技巧都還沒掌握吧?”
“你說誰不會呢?!”林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漲紅了臉,聲音也拔高了幾度,“我二十年前就玩得爐火純青了好不好!要不是…要不是怕動靜太大,驚動了林北那小子,有損我這二師父的形象,非得跟你好好比劃一下不可!”林夜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強調著。
“哦?是麼?”祁元眉毛微挑,語氣帶著一絲玩味,“我可以不動用修為。”
林夜的氣勢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眼神閃爍,剛才的豪言壯語瞬間煙消雲散。他悻悻然地擺擺手,聲音也低了下來︰“咳…算了算了,還是以大局為重,低調,低調……”
祁元看著林夜這副外強中干的模樣,實在懶得再多費口舌。
身形只是微微一動,林夜只覺得眼前一花,仿佛一陣清風掠過,再看時,院子里哪還有祁元的身影?只剩下他自己對著空蕩蕩的庭院。
“祁元!你…!”林夜指著祁元消失的方向,憋了半天,才憤憤地擠出幾個字,“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林北在廚房搗鼓的叮當聲。
“唉!”林夜隨即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後院,“不管了,萬一真能練成呢!”
翌日清晨,薄霧尚未完全散去,晨露在草葉上晶瑩閃爍。
林北凝神屏息,在昨日那片青石鋪就的院落中,笨拙地揮舞著那截柔軟的柳枝。
小臉因專注而微微泛紅,努力回憶著大師父祁元的發力方式,試圖讓柔韌的枝條也帶出石槍般的破風之聲。
然而,枝條軟綿綿的,只在空中劃出幾道無力的弧線,離師父的要求差之千里。
就在他眉頭緊鎖,全神貫注之際,幾聲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的童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林北哥!林北哥——!”
林北循聲望去,只見院子那低矮的竹籬笆牆外,幾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正擠在一起,探頭探腦地朝里面張望。
幾個半大孩子臉上帶著既期待又有點敬畏的神情。
林北下意識地收起了練習的架勢,將那截柳枝暫時放下,快步走到院門邊,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噓——!小聲點!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林夜壓低聲音問道,眼神警惕地朝師父們可能所在的屋子方向瞟了一眼。
為首的少年身形明顯比其他人高壯不少,皮膚是健康的黝黑色,正是村里王嬸兒的兒子王樂。
王樂撓了撓後腦勺,咧開嘴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同樣壓低了嗓門解釋道︰“林北哥,我爹他們今兒個要進老林子深處打獵,說是踫巧發現了大野豬的蹤跡!
機會難得,特意準我們幾個小子跟著去長長見識,開開眼界!”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大伙兒都去,林北哥,你去不去?”
王樂他爹王虎,據說早年曾在邊軍里當過兵,是村里公認的好獵手,手上有一把真功夫,尋常三兩個壯漢近不得身。
王樂作為他的兒子,自然也從小耳濡目染,學了幾手拳腳棍棒,在同齡孩子中算得上是“武力擔當”,平日里頗有幾分傲氣。
可惜,這份傲氣在林北這個“怪胎”面前徹底失效了。幾次不服氣的“切磋”下來,無論是比力氣、比反應還是比招式,王樂都被比他小兩歲的林北收拾得服服帖帖。
也成了林北身後最鐵桿的小弟之一,此刻來找林北,語氣里也帶著明顯的推崇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