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權且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林夜的聲音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意,目光掃過癱在地上的衛兵,“若再讓我撞見你們仗勢欺人,橫行鄉里,休怪我下手無情!”
祁元看著眼前雞飛狗跳的場面,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現在林夜身側,不等對方反應,一把攥住他的後衣領。
“走了!”話音未落,四周雲霧驟然翻涌匯聚,托起兩人,如離弦之箭般直射九霄!
“仙師!!”
底下驚魂未定的民眾目睹這神跡,呼啦啦跪倒一片,對著那消失在天際的雲影,額頭重重叩在塵土里,虔誠又惶恐。
那幾個被打得七葷八素、灰頭土臉的衛兵,此刻更是抖如篩糠,縮成一團,涕淚橫流地哀嚎︰“小的狗眼不識真仙!冒犯仙駕,罪該萬死!該打!該打!”一邊哭喊,一邊掄圓了胳膊,‘啪啪’抽自己嘴巴子。
高天之上,罡風獵獵。
被祁元像提小雞似的拎著的林夜,在雲氣里奮力扭動掙扎︰“祁元!你拽我作甚?!那群腌 潑才,我還沒教訓夠呢!”
祁元聞言,輕哼一聲,松開了手。
林夜一個趔趄,才在翻騰的雲海上站穩。
祁元負手而立,衣袂飄飄,語氣淡漠︰“哦?那你打算如何教訓?是打算折返回去,把他們都殺了不成?”
“呃……”林夜頓時語塞,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聲音也低了下去,“那倒也不至于……打也打過了,最多再……再厲聲警告幾句罷了!說到底,罪不至死啊!”
祁元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嗤笑道︰“那你巴巴地再跑下去,就為了當個夫子,給他們念幾句聖賢書?
林夜啊林夜,你莫非真以為,憑你幾句空口白話,就能讓這群早已習慣魚肉鄉里的兵痞,立地成佛,洗心革面?”
祁元頓了頓,目光掃向林夜,“你信不信?你前腳剛走,後腳他們就能把十倍的怨氣,變本加厲地撒在那些無辜平民身上!到那時,你今日所為,非但不是救人,反而是催命符!”
林夜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嘴唇緊抿。
他不得不承認,祁元說的,極可能就是血淋淋的現實。
指望一頓拳腳加幾句教訓就能讓惡人幡然醒悟?他自己都不信!
“那……那也總比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他們欺壓良善要強吧?!”林夜梗著脖子,兀自嘴硬,只是底氣明顯不足。
祁元斜睨著他,毫不客氣地罵道︰“我看你是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越活越糊涂!
見識過你我這般飛天遁地、翻掌間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的手段,若還震懾不住他們,讓他們心生畏懼、夾起尾巴做人,那我倒真要高看他們一眼,贊一句‘有種’!
怕只怕,他們此刻早已嚇破了苦膽,哪還敢有報復之心?”
“呃……”林夜被噎得啞口無言,只得訕訕地干笑兩聲,轉移話題,“那……那咱們現在干嘛去?”
“還能干嘛?”祁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直接向後一倒,整個人便舒舒服服地仰躺在綿軟厚實的雲床之上,“就這麼飄著唄。順著這難民隊伍來的方向,看看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災禍。”
林夜看著祁元這副憊懶模樣,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只得悻悻地在雲邊坐下,雙手抱膝,目光投向下方如螻蟻般緩慢移動的難民長龍,眉頭緊鎖。
祥雲悠悠,不疾不徐地隨風飄蕩。
不過小半日的功夫,地平線上便出現了一座巍峨巨城的輪廓。
城牆高聳,連綿如山脊,在夕陽余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城樓箭垛,旌旗隱約可見,透著一股森嚴壁壘的氣息。
當然,這等規模的城池,在祁元和林夜這等見慣了仙家氣象、瓊樓玉宇的修士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麼稀罕。
比這更雄偉、更奇絕的仙城魔都,他們也不知見過凡幾。
林夜伸手推了推旁邊似乎已酣然入睡的祁元︰“喂!醒醒!別睡了!我們好像到地頭了!”
祁元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單手支頤,漫不經心地朝下方瞥去。
只見巨大的城門緊緊關閉,沉重的門栓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城門內外,氣氛凝重如鐵。
披堅執銳的甲士密密麻麻地守在城門口,長矛如林,弓弩半張,眼神警惕而凶悍地掃視著城外黑壓壓、望不到頭的難民潮。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更觸目驚心的是,在城門附近,橫七豎八地倒伏著數十具尸體!
有的被長矛貫穿,有的身首異處,暗紅的血跡在黃土地上洇開大片污漬,引來蠅蟲嗡嗡盤旋。
這顯然是不久前有人試圖沖擊城門,被守軍毫不留情地當場格殺,用以震懾後來者——殺雞儆猴!
此刻正值正午,烈日當空。
城外烏泱泱的人群如同沸騰的蟻穴。
裊裊炊煙升起,很快就連成一片片嗆人的黑灰色煙幕,混雜著汗臭、牲畜糞便和劣質柴火的味道。
鍋碗瓢盆的踫撞聲、孩童饑餓的啼哭聲、大人焦躁的呵斥聲、為爭搶水源或一小塊空地而起的激烈爭吵聲……種種聲音匯成一股巨大而混亂的聲浪,沖擊著人的耳朵。
林夜看著下方這幅人間煉獄般的景象,眉頭擰成了疙瘩,不解地問︰“你說,為何不干脆放他們進去?這麼多人堵在城外,缺食少水,瘟疫滋生,遲早要出大亂子!這城主府打的什麼算盤?”
祁元沒好氣地應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城主府又不是我家開的!不過,看著吧,這麼多人聚在這里,對城里也是威脅。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總得拿出個章程來,不然遲早要炸鍋!”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議論時,下方緊閉的城門終于有了動靜!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軋軋”巨響,厚重的城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
一隊約百人的精銳甲士,盔明甲亮,步伐整齊地魚貫而出,迅速在城門前布開陣勢,長矛斜指前方,將難民潮向後逼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