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金烏,欺人太甚!當誅!”大羿雙目赤紅,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奔向夸父隕落之地。
他與夸父同為巫族大巫之中的精英人物,當初可沒少切磋,彼此之間的感情很不錯。
眼下看到夸父倒在太陽真火之下的身軀,他傷心不已。
在這片灼熱的天空下,他手底下管轄的巫族部落也在這場災難中損失慘重,面對強大的太陽真火,大多數普通巫民和巫兵巫將都無法抵擋的住。
來到夸父隕落後化作的山脈之上,大羿抬起頭,這一刻,族人驚恐的慘叫、孩童瞬間化作飛灰的景象,與遠處夸父兄弟那頂天立地卻最終倒下的悲壯身影,在他腦中融合、爆炸。
他雙目冰冷如萬載寒冰,凝視著天空中那十個肆虐盤旋、撒播死亡的金色身影。
“孽畜!”
大羿一聲低吼,心底無絲毫猶豫。
他雙臂肌肉賁張,堪比山岳的巨力爆發,那張傳承自上古、以神木之芯與巨獸筋膜反復祭煉的“穿雲射日弓”被他拉開成滿月狀!
箭囊中九支名為追魂逐日的特制骨箭散發出森冷的烏光,這是用洪荒太古凶獸的腿骨,輔以巫族秘傳符咒和地煞濁氣淬煉而成,陰寒無比,配合他自身的巫力,可以克制太陽真火!
“第一箭——裂魂!”弓弦震鳴如霹靂炸響,第一支追魂箭化作一抹撕裂虛空的烏光,無視空間阻礙,帶著大羿滿腔的悲憤與巫族不屈的意志,精準地貫穿了沖在最前方的金烏七太子的心核!
那金烏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周身刺目的太陽真火驟然熄滅,如同隕落的星辰般砸向地面,掀起滔天煙塵與地火。
它體內的元神在這一箭下徹底粉碎,只留下純粹的大日能量。
一只金烏的死亡,沒有讓大羿眼神產生絲毫波動,他此刻冷靜得可怕。
“第二箭——破空!”
第二箭緊隨而至,刁鑽地射入了因兄長隕落而驚惶失措、試圖拉高高度的金烏九太子頸項,箭矢上的巫咒轟然爆發,直接將那高傲的頭顱連同魂魄一起絞碎!
下一刻,一具焦黑的無頭巨鴉頹然墜落。
連續兩位兄弟的驟然隕滅,瞬間驚醒了尚沉浸于毀滅快感的其余金烏!
它們驚恐地尖叫起來,本能地想要拉升高度逃竄,同時瘋狂地噴吐真火覆蓋自身,企圖驅散那可怕的死亡陰影,並相互靠攏布出殘缺的金烏大陣,試圖共同防御。
“躲得開嗎?”大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獵手鎖定獵物後的必殺之念。
“第三箭——穿雲!”第三支烏黑的箭矢如同長了眼楮,竟循著金烏大陣運轉間極其短暫的滯澀節點,從一只金烏急速扇動的翅根下方掠過,精準無比地洞穿了位于陣型靠後、正倉惶尋找掩體的金烏八太子的胸腹要害!
那只金烏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長鳴,周身火焰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熄滅,重重砸落大地,將一片山嶺化作火海。
殺戮在繼續!
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了這群天之驕子。
他們原本一直生活在湯谷之中,心智還是很單純的,加之他們還無法將太陽真火的力量收斂起來,被帝俊一直管束著,只能生活在太陽星,所以對很多事情都缺乏認知。
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對殺生這麼沒有概念,一路絲毫不收斂自身真火力量,只顧自身開心。
所以此刻大羿射日,也是他們自作自受了!
“第四箭——貫日!”射向高空中盤旋、試圖指揮反擊的金烏大太子。
“第五箭——追星!”狙殺速度最快、企圖俯沖攻擊大羿的金烏三太子。
“第六箭——釘魄!”終結了剛剛騰空欲逃的金烏五太子。
“第七箭——滅神!”將陷入狂暴、俯沖噴火的金烏二太子當空貫穿。
每一箭,都帶著大羿無邊的怒火和必殺的決絕。
每一次弓弦的顫抖,都伴隨著一只金烏淒厲的終結之鳴和火焰的驟然熄滅。
那特制的“追魂”箭矢,仿佛死神的鐮刀,無視金烏的掙扎與脆弱的防御光環,精準地剝奪著它們的性命。
當第八支箭離弦,將已嚇破膽、只顧向更高空亡命奔逃的金烏四太子射得凌空逸散出漫天金色太陽真火火雨時,僅存的兩只金烏——老六和膽小始終藏在其他金烏身後的老十,心神已經徹底崩潰。
它們放棄了任何抵抗和陣型,只憑借著化虹術的極速,如同一團混亂的金色光影,只想擺脫那索命的弓箭,慌不擇路地在高空急速穿梭亂飛。
大羿的目光鎖定在它們驚恐顫抖的背影上,冰冷地搭上了第九支追魂箭,將跑在前面的老十射殺。
“劫數已定,第十箭——絕殺!”弓弦拉至極限,松開的瞬間,空氣被壓縮成真空!
這一箭帶著震裂虛空的尖嘯,裹挾著地煞之力化為一道黑色流星,直撲那倉皇的金色流光。
然而,就在這萬鈞一發之際,一聲飽含著無盡驚恐、絕望與心碎的怒吼從九天之上炸響︰“住手——定!”
聲音未落,一道身影化作虹光撕裂空間而來!
來者正是帝俊!
他終于突破天機封鎖趕至,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是讓他心如刀割。
空中,僅存的老六金烏正被那支散發著終結氣息的黑箭死死鎖定,避無可避!
于是他趕緊施展法則之力,將空間連同那支箭矢鎮壓起來。
大地之上,散落著九具曾經如太陽般璀璨的金烏尸骸,此刻這些尸骸全都光華盡滅、神羽凋零!
其中一具被巫咒崩散一身太陽真火源力,一具身首分離,其余皆被利箭洞穿要害。
昔日威嚴高貴的子嗣,此時成了大地上最慘烈的伏尸。
“孽巫,安敢如此!”帝俊睚眥欲裂,金色的瞳孔瞬間被憤怒的血色染紅!
那失去九子的剜心之痛,那身為妖皇尊嚴被踐踏的滔天之怒,瞬間引爆了他沉寂的太陽本源能量。
他甚至連河圖洛書都未曾祭出,純粹是身體內爆發的、源自血脈的太陽真火!
這股火焰不再僅僅是霸道的神通,而是妖皇泣血的悲鳴!
沒有絲毫前兆,一道凝練到極致、蘊含帝俊無上威嚴和所有殺意的熾白火柱,超越光速,眨眼間就沖擊向了大羿!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徹蒼穹!
中途那威力絕倫足以擊殺大羅金仙的第十支追魂箭,在與帝俊含怒噴出的太陽真火踫撞的瞬間,如同冰雪般消融、蒸發!
連箭頭帶箭桿,化為縷縷青煙。
那足以焚盡虛空的熾白火柱去勢不減,余威如同奔騰的白色怒龍,瞬間將地面上剛剛完成絕殺、正處在力竭狀態的大巫大羿徹底吞沒!
來不及慘叫,沒有痛苦,沒有掙扎。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當白色火柱消散,大羿和他腳下的百丈方圓土地,連同那柄射日神弓,已然徹底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琉璃狀岩漿的焦黑巨坑,坑底中心一縷微弱的青煙裊裊上升。
剛剛顯露威名、射落九日的大巫大羿,竟連一絲骨灰都未能留下,直接被帝俊的皇者之怒焚成了虛無!
“大羿!!!”
就在大羿身死瞬間,一聲撼動空間的怒吼隨之傳來!
空間劇烈扭曲折疊,巫族祖巫帝江的身影驟然出現在戰場上空!
他親眼目睹了那束將大羿徹底氣化的恐怖白光!
他看到了大地上的九具金烏尸骸,也看到了帝俊渾身燃著毀滅性的金焰,以及他身後驚魂未定、渾身羽毛焦黑顫抖的僅存金烏——老六。
“帝俊!!”帝江雙目赤紅,空間之力在周身咆哮,如同被觸怒的洪荒巨獸,“
你縱子行凶,十日橫空,屠戮我族夸父,焚我億萬生靈!
現在竟敢當著吾之面,殺我大巫大羿!
當真是天道不容,天地共憤!”
他的聲音震蕩天地,充滿了滔天的殺意和不共戴天的決絕。
帝俊此刻心頭同樣被無盡悲憤和暴怒填滿。
十子慘死九位的痛楚灼燒著他的神魂,面對帝江的呵斥,他心中只有更深的怒火。
“住口,帝江!”帝俊周身金焰翻騰,聲音冷冽如萬載寒冰,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中迸出,“
十日橫空非我所願,其中定有妖人作祟,但你族大巫,竟敢屠戮吾之九子!
此仇不共戴天!
大羿乃罪魁禍首,死不足惜!
汝再聒噪,便讓你也嘗嘗我太陽真火的厲害!”
“好一個非你所願,好一個死不足惜!”帝江怒極反笑,空間祖巫的威壓更甚,“汝子為禍蒼生,殺我大巫夸父,燒我祖巫圖騰,乃是自取滅亡!
大羿為天地除害,挽救洪荒億萬生靈于水火,乃我巫族無上英雄,亦為諸多生靈所敬仰!
汝身為妖皇,不反思管教無方之罪,竟敢倒行逆施,顛倒黑白,還敢殺此大功德之人!
今日,吾帝江便要代大羿、代眾多生靈,向你妖族討回一個公道!”
話音未落,帝江已悍然出手!
他沒有任何花哨的神通,只是簡單直接地穿梭空間,來到帝俊跟前一拳轟出!
這一拳,承載著他對十日災劫的憤怒,拳鋒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層層疊疊的空間之力被壓縮到極限,帶著足以令星辰移位、粉碎法則的恐怖力量,直接轟向帝俊的面門!
帝俊此時還需護住自己身後驚惶失措的金烏老六。
金烏老六驚魂未定,羽翼凌亂,氣息萎靡,根本無法脫離父親的庇護。
帝俊既要護住僅存的六子,又要面對祖巫帝江含怒而來的必殺一擊,只能是選擇防守!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帝俊怒火正盛,亦是揮拳迎擊!
他那包裹在濃郁赤金色太陽真火中的拳頭,仿佛握著一顆微縮的太陽星核。
他不閃不避,選擇了最硬撼的方式!
“轟——!!”
雙拳交接的瞬間,宛如兩顆太古星辰的踫撞!
一道肉眼可見的毀滅波紋以拳鋒為核心,呈完美的環形驟然擴散!
下方的大地在波紋觸及的剎那無聲地湮滅出深達百萬丈的環形巨坑!
空氣被瞬間排空,形成一個恐怖的真空地帶!
天地法則都在這一擊下紊亂!
帝俊被震得氣血翻騰,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但身形依舊挺立如不朽山岳,死死將老六護在身後。
“哼!帝俊,汝也不過如此!連與吾正面交鋒都要束手束腳了嗎?”
帝江一擊未能盡全功,眉頭一挑,狂傲之氣盡顯,步步緊逼,空間之力在他掌中化作無形的巨刃,每一記劈砍都帶著切割次元的力量。
“你還是放開那扁毛畜生,與吾全力一戰!
否則,休怪吾連你和這孽種一並碾碎!”
帝俊擋開一記記裂空劈斬,金色的火焰在周身翻滾、被空間刃不斷割裂又重生,怒發沖冠。
“帝江,休得猖狂!
想動吾子,先勝過本皇再說!”帝俊厲聲嘶吼,妖皇的威嚴與父親的憤怒融為一體,即便受制,氣勢上竟絲毫不讓。
兩股驚天動地的威壓與殺意在空中激烈踫撞、絞殺,將戰場中心徹底化作連光線都扭曲的混亂死地。
就在兩大頂尖強者戰況膠著、殺意幾乎引爆天地時,另一道清冷而急切的星月光華撕裂空間而至。
“陛下!”
一聲清喝帶著磅礡的法力震蕩開來。
原來是常曦因血脈感應察覺到異常,跟隨血脈指引趕來此地。
與此同時,妖族凌霄寶殿留守的羲皇伏羲,大妖英招、九嬰等妖聖,已經做好了準備,巫族一方的強良、蓐收等祖巫,也感應到這毀天滅地的踫撞,紛紛帶領各自核心力量撕裂空間,陸陸續續降臨戰場!
沒過多久,這片不久前還殘存十日肆虐痕跡的焦土,鋪天蓋地全都被巫妖兩族精銳力量佔滿,兩族中央是還在拼殺的帝俊和帝江。
至于金烏老六,已經被帝俊扔到了趕來的常曦身邊。
雙方精銳戰士列陣對峙,殺氣沖霄,妖氣翻滾踫撞著濁煞之氣,將天空染成金紅與暗黃交織的可怖戰場。
然而,無論是姍姍來遲的常曦,還是剛剛落地的其他妖聖祖巫,面對那核心區域帝俊與帝江如淵如獄的、幾乎撕裂洪荒空間的氣勢對撞,都感到心頭無比沉重,一時間竟無人敢輕易闖入那片領域加以阻止。
不過如今道祖法令未銷,巫妖兩族罷戰百萬年,如果此時開戰,其後果誰也無法承擔!
伏羲情知此時情況緊急,不說缺少了東皇、妖師以及七位妖聖這些頂尖戰力,妖族無力對抗巫族,就說此時開戰也會觸怒道祖。
他心急如焚,不過還是先安撫了失去孩子的常曦,說明了其中利害,隨後朝著戰斗的二人高聲喊道︰“
帝江祖巫,妖皇陛下,還請收手!
洪荒天地方遭大劫,大地蒼生涂炭,怨氣沖天尚未平息!
此刻再引兩族大戰,不僅違逆天道運轉大勢,更會觸怒道祖!
道祖在上,禁令猶存,二位欲引無邊業火,使兩族俱焚乎!”
他的聲音如同清泉流入灼熱的焦土,清晰地回響在帝俊和帝江耳邊,瞬間澆滅了帝江與帝俊兩人心頭的火氣。
帝江瘋狂涌動的空間之力猛地一滯!
妖皇帝俊那焚燒一切的赤金瞳孔中,暴怒的血色也消退了不少。
兩人那足以崩滅星辰、對轟不休的拳頭,終于在同一時刻,倏地停在了半空!
恐怖的能量風暴失去了源頭,緩緩消散,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殺意依舊彌漫在空氣中。
帝江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地上那九具金烏的慘烈尸骸,冷厲的視線最終落在氣息翻騰的帝俊身上︰“哼,帝俊,爾縱子釀成大禍,殘害洪荒在先,虐殺我族大巫在後,此仇此恨,絕非言語可以化解!
吾巫族上下,永銘于心!
他日,吾巫族必將踏破妖庭,以爾等之血,祭奠我族夸父、大羿,及億萬蒙難之生靈!”
他隨即朝著己方趕來的祖巫與巫族精銳一聲震天裂地的咆哮︰“今日之恥,他日必當百倍奉還!暫且收兵!”
帝俊緊盯著帝江,胸膛劇烈起伏,金色的火焰在他周身明滅不定。
他一字一頓,聲音冰冷如寒鐵︰“帝江!喪子之痛,本皇今日暫且記下!
只待他日大戰開啟,我們再來清算!”
兩族領袖最後凌厲如刀鋒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似要濺射出火星。
帝江收回目光,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其余祖巫狠狠瞪了帝俊一眼,一言不發,卷起下方聚集的巫族精銳,化作道道濁煞之氣,向不周山方向離去。
看著巫族大軍撤去,帝俊緊繃的身體微微一松,籠罩在身上的金色火焰劇烈閃爍了一下,竟顯出些許暗淡。
一股疲憊感瞬間涌上心頭,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陛下!”常曦立刻上前,及時扶住了帝俊的手臂。
帝俊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無盡的悲痛疲憊,強提精神。
他揮手隔空一招,地上那九具巨大的金烏尸骸被無形的力量托起,小心翼翼地收攏。
他看著這些失去光華、神羽凌亂的子嗣遺體,眼中無盡悲慟與恨意交織,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沉寂。
“回....天....庭!”帝俊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鈞之力。
他轉身,一步踏入撕裂的空間之門,常曦攜著僅存的六太子緊隨其後。
英招等妖聖默然看著這淒涼的一幕,默默指揮妖族大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