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鯤鵬率領妖族七位核心妖聖以及一批頂尖的陣法、煉器精英,借三座龐大無比的混沌胎膜大陣之力,成功撕開天道壁壘的縫隙,遁入茫茫混沌深處,去尋找那證道混元的機緣。
他們的離去,帶走了妖族天庭相當一部分頂尖戰力。
天界雖依舊運轉,由帝俊親自坐鎮,伏羲、常曦輔助統籌,但其下的管理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段混亂期。
各部妖神職責需重新調整,精英妖帥也因一些妖聖的離開而指揮鏈條出現短暫脫節。
繁雜的天庭事務讓帝俊與伏羲心力交瘁,對下界尤其是關鍵區域的監控,不可避免地被削弱了精細度。
妖師鯤鵬留下的繁雜管理體系和人員調度也因缺乏足夠強力且熟悉的核心坐鎮而顯出遲滯。
這份因頂尖戰力缺失帶來的短暫混亂與力量真空,如同黑夜中的微弱燈火,雖不顯眼,卻足以吸引某些存在展開陰謀。
昆侖山玉虛宮,元始天尊慶雲上金燈明滅,映照出湯谷深處那十只因長年禁錮而愈發躁動不安的金烏身影。
金烏周身的太陽真火並非純粹的熾烈金黃,內里已隱隱透出不詳的暗紅,那是元始先前悄然布下的煞念之引與金烏本性的暴戾在日復一日的壓抑中發酵的征兆。
“太一已遠遁混沌,帶走了妖族中堅之力,帝俊此刻正忙于梳理天庭亂局。”
元始的目光穿透無盡時空,落在輝煌的天界宮殿,聲音略帶冷硬之氣︰“妖族人手被混沌胎膜大陣建設、精英離去雙重削弱,恰是其管理最為混亂虛浮之時。
天道運轉已至臨界,淤塞的劫氣再不解開,必將反噬洪荒本源!
靈葫那攪局者已被禁錮,無人能再行示警。
此刻,正是撥亂反正、行雷霆手段之時!”
他不再遲疑,玉如意光芒暴漲,清冷玉清仙光瞬間穿透層層空間壁壘,自身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太陽星湯谷外圍。
帝俊布下的守護大陣感應到聖人之威試圖反擊,但在元始全力施為下,那足以困住甚至轟殺大羅的陣法符文,如同被無形大手抹除般,迅速黯淡、崩解。
整個過程靜默無聲。
與此同時,元始屈指一彈,一縷精純的太陽本源之力被他以法力塑造成一只靈巧的火焰山雀。
這只由聖力幻化的生靈,散發著純粹的太陽星氣息,毫無阻礙地穿過剛剛被破除的陣法,在湯谷那灼熱的空氣中靈動地一閃而過。
“啾——”
一聲清脆卻刺耳的鳴叫劃破湯谷的熾熱沉寂。
“快看,那是什麼?”金烏大太子最先發現異常,巨大的金色瞳孔猛地收縮。
“太陽真火凝聚的生靈,看著像是湯谷外太陽星中的火焰生靈?”另一只金烏也好奇地探過頭。
“不對,外面的生靈怎麼進得來?
禁制,父皇布下的禁制難道……有漏洞,還是失效了?”
大太子最先察覺到湯谷外圍的禁止之力變得無比脆弱,束縛感蕩然無存。
他謹慎地探出神識,果然再無法對他們造成禁錮!
“陣法真的失效了!”最小的金烏太子興奮地撲打著翅膀,帶起一片洶涌的火浪,“定是父皇看我們勤加修煉,撤銷了禁制!”
常年積累的壓抑與對外界的極度渴望,如同被點燃的火油,在煞念的推波助瀾下瞬間爆發。
“管它是不是陣法缺漏還是陣法失效,機會難得,兄弟們,咱們不如趁機出去透透氣,去往下界看看!”
性格最為魯莽的二太子早已按捺不住,長唳一聲,化作一道奪目的金虹,立馬向著湯谷之外,向著那片向往已久的洪荒大地沖去!
“二哥等等我!”
“沖啊,跟著二哥去洪荒大地耍一耍!”
十個壓抑了無數歲月的沖動靈魂,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理智的韁繩。
十道毀天滅地的熾烈流光,帶著純粹的毀滅性能量,如同掙脫了囚籠的太古凶獸,爭先恐後地沖出了湯谷,沖出了太陽星,直撲洪荒大地!
隨著十只金烏離開太陽星,飛往洪荒大地,有著金烏化虹本命神通的加持,他們的速度飛快。
沒過多少時日,他們便下了天界。
剎那間,洪荒天象劇變!
天空被十輪恐怖的太陽佔據,它們並非高懸于天際,而是如同失控的天火戰車,在靠近大地的天空上肆意馳騁!
熾烈到無法想象的光芒灑遍大地,比太陽星灑落下的太陽光猛烈何止億萬倍!
空氣瞬間被煮沸,發出“滋滋”的哀鳴。
草木在光芒觸及的瞬間便化作飛灰,大地干涸龜裂,岩石因恐怖的溫差紛紛炸開。
江河湖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蒸騰!
浩瀚無邊的東海、南海、西海,海水也在十個太陽的烘烤下溫度開始升騰,滾燙的蒸汽直沖九霄,形成遮天蔽日的慘白雲瘴,又被新的光熱瞬間撕裂。
不少河水斷流,湖泊見底,無數來不及逃離的水族生靈在滾燙的水坑中徒勞掙扎,瞬間化作焦炭。
“啊!我的眼楮!”人族部落中,一個個凡人雙眼瞬間被強光刺盲,皮膚灼起無數水泡,在極度的痛苦中倒地抽搐,不過幾息就化作一具焦黑的枯骨。
“火!到處都是火!快逃啊!”
“娘親!爹!”
荒野上,一只小妖無助地望著雙親在太陽真火掃過的路徑上化作一捧火炬,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只是將它護在身下,然而,下一秒他也步入後塵。
“救命……”
淒厲的慘嚎在大地上此起彼伏,無數生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迎來了末日。
離不周山甚是遙遠的邊緣之地,此處的巫族聚居地同樣遭受滅頂之災。
金烏們下界時避開了巫族勢力大本營不周山,不然在他們還沒造成大的破壞之前早就被收拾了。
“噗噗噗……”
“吼!”
一名剛烈的巫族戰士試圖撐起巫力抵擋太陽真火的威力,但他那引以為傲的強大肉身,在十日灼燒下迅速碳化。
他以殘存的意志咆哮著沖向天空,卻在離地百丈便化作了一蓬飛散的灰燼!
他所在的村落,木石建造的房屋盡數燃燒坍塌,來不及逃生的老弱婦孺在高溫下化為灰燼。
“該死的扁毛畜生!”
大巫夸父正在自己的部落里議事,眼睜睜看著部落邊緣的聚落在十日掠過的瞬間被太陽真火點燃,無數族人在火焰中慘叫消失。
部落里供奉的祖巫圖騰柱瞬間被高溫熔斷。
“我的族人們!
句芒祖巫大人在上!
機制扁毛畜牲作孽啊!”
他看著被太陽真火洗禮過的部落,以及被燒斷的句芒祖巫圖騰柱,目眥欲裂,仰天咆哮了起來。
後土大殿深處,後土娘娘的化身猛地睜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隨即又歸于平靜。
地道封鎖依舊穩固。
十只金烏在下界撲騰的異常興奮之際,他們造成的嚴重後果也反饋到了妖族本身的氣運之上。
天界,凌霄寶殿。
負責監控太陽星的巡天鑒陣盤劇烈震動,發出扭曲模糊的警報聲,但光芒暗淡,信息紊亂不清。
“怎麼回事?”
帝俊心頭劇跳,厲聲喝問。
負責值守的妖神滿臉驚恐與茫然︰“陛、陛下!巡天鑒受到莫名干擾,太陽星方向能量……完全混亂!
無法辨識具體狀況!”
“河圖洛書!”帝俊心知不妙,立刻溝通至寶。
然而河洛星圖上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灰霾,本該閃耀如星的太陽星方位也呈現出一片詭異、壓抑的暗紅色澤!
“因果糾纏…天機蒙蔽?不好,湯谷!”
帝俊瞬間明白了其中因由,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他幾乎維持不住妖皇的威儀︰“立刻點兵!待本帝從湯谷歸來!快!!”
然而,聖人的天機蒙蔽豈是頃刻可破?
就在帝俊調兵遣將的短暫時間里,十頭金烏早已沖出太陽星範圍,在洪荒大地上空瘋狂馳騁,它們毫無顧忌,只覺得無比暢快,熾熱的火焰噴灑而下,灼燒著大地生靈,留下一道道觸目驚的焦黑路徑。
沿途的一切生機都在十個太陽的炙烤下灰飛煙滅。
廣袤的平原變成焦土,茂密的森林化為火海,江河斷流、海洋沸騰……浩瀚的怨氣、死氣如同黑色煙柱,自受損的大地深處升騰而起!
盤旋在妖庭上方的無形的氣運金柱,此刻變得搖搖欲墜,發出刺耳的碎裂之聲。
洪荒萬族,無論是人族、還是洪荒大地之上散落的妖族以及各類精怪靈植,皆在這一場無妄之災中損失慘重,對妖庭的滔天恨意深入骨髓。
“咚!咚!咚!”沉重如擂鼓的腳步聲響徹大地。
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身影出現在慘遭十日肆虐的大地上,他正是大巫夸父!
看著焦黑破碎的大地,嗅著空氣中族人和萬靈焦灼的血腥味,夸父胸中的悲憤和守護族人的決心徹底點燃了他的巫血!
“扁毛賊鳥,安敢禍害我巫族部落,禍亂我巫族守護的洪荒大地!”
夸父聲震寰宇,他高大的身軀仿佛成了這片焦土上唯一的支柱。
他不再猶豫,一步踏出,便是數萬里之遙!
他揮舞著手中握著的巨大如山的桃木杖,向著肆虐的十只金烏追去!
初始金烏們並未太在意下方的巨人,然而當他們吃了夸父幾桃木杖後,金烏翎羽都不知斷了多少根,老四和老五都被打出嚴重傷勢。
這一下子他們知道了厲害,馬上逃離了夸父的攻擊範圍。
金烏們察覺到這個龐大巫族的威脅,它們一邊飛向高空,繼續噴灑真火,一邊在空中盤旋結成金烏大陣,試圖將夸父引離巫族核心區域,同時以熾熱的光與熱攻擊這個不自量力的追逐者。
“滋滋滋——”狂暴的太陽真火持續灼燒著夸父的巫體。
他那古銅色的肌膚開始泛紅,冒起青煙,太陽真火的威力確實厲害,夸父此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頂著真火的灼燒,想要攻擊天上的金烏,時間一長,他的皮肉傳來焦糊的氣息。
體內奔流的巫血在高溫下似要沸騰蒸發!
“渴……好渴!”極度的脫水和灼痛沖擊著夸父的神經。
恰好此時,他看到前方有一條即將干涸的寬闊大河。
夸父怒吼一聲︰“長河歸來!”
他猛地俯身,張開大口,發動巫族秘法。
只見大河的殘余河水化作一道巨大的水龍卷,被他鯨吞入腹!
他那因太陽真火灼燒而泛紅膨脹的皮膚稍顯平復。
然而,這只是杯水車薪,十輪太陽的炙烤從未停止!
他又奔向一片廣袤的內海,再次將即將被徹底蒸干的澤國之水盡數飲下!
“還不夠!”夸父看著龜裂的湖底,眼中燃燒著永不屈服的火焰,繼續邁開大步,追逐著天空的金烏。
他的身體如同一座移動的火山,內部巫力在極致的高溫與消耗下瘋狂運轉、蒸騰,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在大地上留下深刻的裂痕。
但人力終有窮時,即使是肉身強橫無比的大巫夸父,也抵不過十日持續不斷的真火焚灼與本源掠奪。
他追逐了七天七夜,跨越了無盡洪荒大陸,飲盡了數條大江大澤之水,最終在接近太陽西沉之地的一處荒原上,氣若游絲。
龐大的身軀因水分耗盡、力量枯竭而搖搖欲墜,周身蒸騰著恐怖的血氣與熱氣。
他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吾恨!恨不能殺了你們這些……扁毛……賊鳥!”
言罷,那頂天立地的巨人轟然倒下!
倒在了熾熱焦黑的土地上,倒在了他所追逐的十只金烏之下!
體內最後的一絲水元之力蒸發干淨,那龐大的身軀在十輪驕陽的炙烤下逐漸失去光澤,化為一座綿延千里的赤紅山丘,成為了這場災難的第一個犧牲巨碑。
他手中的桃木杖掉落,那巨木落下之處,瞬間吸收了大地的濁氣並生長出綿延數千里的桃林,為這片焦灼之地帶來了一線微弱的生機與清涼。
夸父的死,點燃了巫族復仇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