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感受著此地彌漫的無窮死寂、衰敗與終結的氣息，再聯想到之前那片時間本源殘骸的世界曾經的輝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與宏大感油然而生。
再強大的世界，也難逃終焉的命運，這混沌廢墟，便是這殘酷法則最直觀的墓碑。
“原來如此……世界廢墟。”姜雲喃喃道，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在這一刻串聯起來，豁然開朗，“多謝前輩解惑。
晚輩在廢墟中探索，確如前輩所言，所得甚微，唯有一團狂暴的時間本源尚算收獲。”
“殘存的時間法則？”揚眉眼中掠過一絲訝色，“能在此地保留下來的法則本源，其原主所在世界層次不會太低。
你的氣運，倒也不錯。”
姜雲微微苦笑︰“
些許收獲，不值前輩一提。
晚輩游歷混沌，也是因對洪荒世界中的紛爭感到無力，想來混沌世界中尋個解脫之法。
吾對洪荒過往，尤其是前輩那個時代的風雲變幻，心向往之，卻所知甚少。
不知前輩能否為晚輩解惑一二？
鴻鈞道祖合道之舉.......以及前輩你......為何離開了洪荒？”他謹慎地措辭，點到即止。
揚眉能從鴻鈞時代活下來，甚至成功證道，其經歷本身就是最珍貴隱秘的歷史。
揚眉沉默了片刻，視線仿佛穿透混沌，回到了那個開天不久，百族初立，天機尚且混沌蒙昧的遙遠時代。
深邃的眼眸中，情感緩緩流淌，有對某些存在刻骨的冷意，也有對昔日景象的追憶，最終歸于深潭般的平靜。
“你想知道那個鴻蒙初闢，恩怨糾纏的時代？”揚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穿透力，“也好！遇到一個來自洪荒的後輩，道與你听，也算讓那個時代的真相能繼續留存下去。”
他緩緩開口，古老的混沌氣息似乎隨之沉浮︰
“開天之初，先天神魔多不勝數，我們這些僥幸未死于開天斧下的混沌遺族，與盤古世界孕育的先天神聖並立。
龍鳳麒麟三族氣運鼎盛，縱橫洪荒，然其內部爭端、驕奢日盛。
此三族乃盤古血肉精魄所化，集洪荒大運于一身，若能平和發展，當為洪荒世界支柱……”
揚眉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諷意︰
“然而，那時便有一位極其擅長謀劃，于陰影處撥弄風雲的存在——羅 。
他視眾生為棋子，萬靈為薪柴，想要以毀滅之道證道。
三族鼎盛之時，他便埋下暗子，挑撥離間，激化矛盾，暗中截取三族龐大氣運滋養自身殺伐魔道。
其手段高明狠辣，布局深遠，當三族終于爆發不死不休、席卷洪荒的慘烈大戰，死傷殆盡，萬靈涂炭，龍漢初劫血染洪荒，羅 的力量也借此暴漲至頂點！
他以為自己是那個坐收漁利的最終贏家，欲收攏劫難過後天地間彌漫的無盡殺伐戾氣與殘余氣運，以毀滅證道，以魔族統領天地！”
提到“羅 ”這個名字時，一股冷冽如九幽寒冰的氣息，即便隔了無窮歲月，依舊從揚眉身上逸散出來，那是一股純粹的殺意。
“但他錯算了……”揚眉的語氣轉為一種更深的復雜，“……那個看似清靜無為，甚至在當時並不顯山露水的鴻鈞！”
“鴻鈞……”姜雲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關于道祖鴻鈞的往事，在洪荒早已成為近乎神話的禁忌，今日竟由親歷者道出。
“鴻鈞，他才是那隱藏在更深的陰影之後的存在，真正的大幕掌控者！”揚眉的聲音斬釘截鐵，“他比羅 更了解洪荒運轉的根本，更清楚‘大勢’與‘氣運’的流動。
他早就通過手中的造化玉碟與洪荒天道溝通上了。
他一直冷眼旁觀羅 的布局與三族廝殺，甚至暗中利用了羅 的手，清除了包括我同輩好友乾坤老祖、陰陽老祖等等在內的諸多混沌老友！”
姜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道祖鴻鈞算計羅 ，這一點洪荒之中隱約有傳，但揚眉竟言明鴻鈞是在利用羅 之手排除異己，清理昔日與他爭鋒的混沌魔神！
“待到羅 自以為成功，攜魔臨天下之威現身于西方大陸，欲一舉煉化整個西方地脈靈脈成就魔道時……”揚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鴻鈞方才聯同了當時尚在的幾位與他道行相近、甚至比他稍弱一籌的道友，如那時未隕的祖龍、元鳳、祖麒麟等人，以及我們這幾個大能之輩，以‘除魔衛道’之大義名分，在西方須彌山與羅 展開最終決戰！
那一戰打得天崩地裂，西方靈脈幾乎被徹底摧毀！”
“結果是……羅 身死道消？”姜雲忍不住問。
“不錯。但羅 最後引爆西方祖脈與自身的反噬之力，亦重創了當時所有參戰者。
那一戰，最後的大贏家，只有鴻鈞！”揚眉的語氣帶著一種洞悉真相後的譏諷，“他不僅斬殺了最大的宿敵羅 ，更是借助這一場‘除魔衛道’所匯聚的滔天大功德、大氣運，並結合他早已準備好的、開天三寶中殘破的造化玉碟的輔助，成功踏出最後一步，成為洪荒開闢之後的第一位聖人！”
姜雲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鴻鈞道祖的成聖之路，竟是踩著無數同道的尸骨，利用羅 引發的殺劫氣運，清除了所有潛在競爭者後達成的？
這比他之前了解的更加令人心悸。
揚眉看著姜雲，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驚疑，繼續道︰“
成了聖人，鴻鈞的力量已立于洪荒之巔。
但他並未停止腳步，造化玉碟讓他擁有近乎掌控天機法則的能力。
他于紫霄宮開講大道，布道三千大能，既是傳道，亦是布局。”
“他用不完整的三尸證道法作為誘餌與枷鎖。”姜雲沉聲說道，這也是他當初推測出的信息。
當然了，姜雲其實還有一種猜測，這件事也許是天道的意願而非單純是鴻鈞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