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脫一怔，下意識瞪了他一眼，然後又自嘲般笑笑，說道“青空光的武道天賦很優秀，得確有做極境堂堂主的可能性，可是我現在後悔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在草原上自由自在一生，而不是在這種地方勾心斗角，然後”
脫脫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雖然他還有幾個兒子，可是這一個兒子與其他的所有兒子都不一樣。
有愧欠，意難平。
他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總而言之，我對不起他，所以我一定要替他報仇！”
杜西川終于听出來一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雖然脫脫一直在喊要替兒子報仇，可是他明明知道這其中有貓膩，明明知道兒子可能是被黑澤虎殺死的，卻跑到這里，來求一個真相？
不應該是把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殺死嗎？
便如傳說中，當年成吉思汗的兒子在攻城中死了，于是在攻下那座城後，他便把所有在城中的人都殺了。
所以，脫脫來這里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想報仇，而是因為想報仇卻無能為力？
他微微搖頭，幽幽地道“幾十年前，因為大局，你爹把你囚禁起來，你只能看著心愛之人成為別人的妻子。
而今天，只怕是這個命運又一次重現吧，因為大局的原因，你不能去找博爾吉濟特家族的麻煩，甚至不能找黑澤虎的麻煩，只能在這個客棧之中，找找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訴訴苦，以排解一下你內心的苦悶吧？”
脫脫身體大震，對著杜西川長嘆一聲道“杜西川，我得到的情況顯示，說你有宿慧，智近于妖，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沒有夸張。
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今天博爾吉濟特氏死了兩個最有前途的年輕人，乃班和青空光，而黑澤虎又成了三長老的兒子，所以他成為博爾吉濟特氏年輕一代最重要的領軍人物，就算不是族長，至少也會接替三長老在極境堂中的位置，所有族中之人都在保他。
所以，明知道青空光的死有可疑之外，但是他已經死了，沒有人再替他說話了，所以人很快會忘了他，而我，就如你所說，當年我無能為力，現在為了大局依然無能為力。”
杜西川冷笑了一聲，說道“脫脫大人，你堂堂中書令在朝中都無能為力的事，總不至于來找我這個外來戶來幫忙吧？”
他正式道“大人，這件事我可跟你要說清楚，雖然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也替青空光感到婉惜，但是我甚至連青空光都沒有見過面，更談不上有什麼交情，關于報仇這件事，實在愛莫能助，大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脫脫微微搖頭“杜西川，我剛才說了，這件事，就算你想也置身事外，也絕不可能，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殺青空光這件事，恰好發生在你進入極境堂的那一天，而且一定要把你牽扯進去？”
杜西川猛然一怔，這個問題也是從他進入器具堂開始便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為什麼那個假鐵木兒要把他騙去器具堂，然後撞上黑澤虎殺死青空光的那一幕。
他連忙問道“為什麼？”
脫脫道“誰都知道，青空光是我指定，未來要成為博爾吉濟特氏的族長，甚至是整個極境堂未來堂主的人，現在他們利用黑澤虎而殺死了他，目標不僅僅是我，也包括你。”
杜西川不解道“為什麼你斷定是他們利用黑澤虎殺死他，為什麼他們還要針對我？”
脫脫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我剛剛了解到，那個黑澤虎非常有潛力，完全是憑著一己之力進入極境堂而得到現在這一切的。
這些年中，博爾吉濟特氏人才凋零，有這樣的人，本來族中應該重點培養才是，可是族中卻一直在打壓他，而且一直通過青空光的手在打壓他，就連極境堂分配給他的資源，也強行奪過來給了青空光，也讓他恨死了青空光。
而就在昨天，族中還有人提議，要把黑澤虎多年守寡的母親改嫁給一個馬夫，而這成了黑澤虎下決心謀殺青空光的最後一根稻草。”
杜西川突然想起自己趴在作業台下之時，確實听到青空光利用什麼叔叔在打壓黑澤虎，所以，這一切也許只是脫脫的臆測呢？
他試探著問道“可是，也許這一切確實是青空光利用你的關系，在打壓黑澤虎，生怕他取代自己的位置呢，你要知道，人的妒嫉心是很可怕的，甚至會把周圍的一切都當作敵人，最後卻傷害了自己？”
脫脫微微搖頭“黑澤虎天賦再強，也只是單打獨斗，除非他能成為和你爹任平生一樣的強者，否則，在極境堂中，他也不過爾爾。”
他又指指坐在一旁泡水的屬下“他叫達維爾，境界也是九境，他的天賦，縱然比不上黑澤虎，卻也差不了多少，可就是因為他沒有強大的背景，所以只能做我的護衛，在這個天下，並不是只靠打打殺殺，便可以得到了一切，否則的話，我也沒有機會做這個中書令。”
這個道理杜西川倒是懂，在大淵也是一樣，朝堂上的皇帝、首輔許嵩、包括在五散關挽救了大淵皇朝而被冤殺的方謙，立下大功卻被傳首九邊的方牧，都是文官，而武官如段不平、道衍這般的達到九境的，也只是文官手中的刀。
而眼前的這個叫達維爾的，只是脫脫的保鏢而已。
杜西川突然想到一件事，以脫脫這樣的身份，偷偷來到這里，身邊也跟著一個九境兩個八境。
按照同樣的配置，許嵩的身邊必然也跟著一堆的九境和八境。
那為什麼許嵩的身邊連一個七境都沒有跟？
是真的沒有嗎？
還是他一直潛伏著，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呢？
他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身體卻下意識站起來，向達維爾行了個禮。
達維爾向杜西川回了一禮，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然後繼續泡他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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