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卻冷得像淬了冰︰“胡扯,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寶寶回地球去。”
他當時只覺得她在說氣話。
只能哄勸著︰“親愛的,別說傻話,地球在哪?你走回去?回地球去你一個人有能力養大她嗎?”
“我會帶上之前你給我的金條。”
她咬著唇,語氣卻很堅定“那個在地球很值錢,足可以養活我和寶寶。”
“如果你生病了,或者遇到別的意外情況,沒法照顧她了呢?”
他皺著眉反問,“難道她跟著這些黃石頭過?”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暗了暗。
再開口時聲音輕得像飄絮,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把寶寶……還有一根金條,放在顯眼的地方,讓好心人抱養。那根大金條,就當是撫養費了。”
胡扯記得自己當時居然笑了,覺得她這氣頭上的想法,帶著點幼稚又可愛的天真。
他順著她的話往下哄︰“既然這金條在地球這麼值錢,為什麼只放一根?多放幾根不好嗎?那樣撿到寶寶的人家,不是能對她更好?”
他說這話時,壓根沒把“地球”當真。
在他的認知里,哪有什麼遙遠的地球。
拿塊黃澄澄的石頭就能養活人?
不出去打獵,難道喝風嗎?
可她卻突然抬眼,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滿是悲涼的眼神望著他。
緩緩搖了搖頭︰“人心……是很貪的。放一根金條,人家或許還會看在錢的份上,好好把寶寶養大。如果放得太多……”
她頓了頓,那輕飄飄的聲音砸在他心上,卻重如千鈞,“人家可能……只撿金條,不管人了。”
那時的他,只當是伴侶氣頭上的胡思亂想,沒往心里去。
隨便安撫了幾句,便又轉身扎進了修煉的石室。
對他而言,突破境界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直到又一次漫長的閉關結束,他體內靈力暴漲,帶著突破的狂喜推開石室的門。
迎面而來的,卻是洞穴里徹骨的死寂。
空氣里沒有了她的氣息,沒有了小女兒咿呀的哭聲。
連平日里她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石床、陶罐,都空蕩蕩的。
她不見了。
他們的小雌性寶寶,也不見了。
還有……
他猛然想起,她一直小心翼翼藏在角落的那些黃澄澄、沉甸甸的黃石頭,也沒了蹤影。
她真的走了。
帶著他的骨肉,去了那個他連名字都覺得虛無的地球?
他站在空曠的洞穴里,喜悅瞬間被掏空,只剩下無邊的茫然。
往後的日子里,他翻遍了山川河谷,問遍了所有見過的獸人。
卻再也沒見過他的雌性伴侶,再也沒找到過他們的孩子。
那片空曠的洞穴,和那句“人心是很貪的”,成了他往後無數個日夜,揮之不去的刺。
那蝕骨的痛苦幾乎將他撕裂。
他弄丟了如此美好的伴侶。
他一直以為她離不開他。
他不在,她甚至不敢邁出洞穴。
但現在,她離開他了。
遠到他怎麼也找不到。
最終,他選擇了逃避。
他更加瘋狂地投入到修煉之中。
用突破極限時那短暫而強烈的刺激,來麻痹自己。
不去想那消失的溫暖笑容。
不去想那個可能流落在外、生死未卜的、他小小的雌性骨肉。
他具體活了多少個年頭,早已被歲月磨成了模糊的虛影。
或許是千載,或許是萬載。
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曾跨過多少個晝夜交替,又送走了多少輪星辰更迭。
漫長歲月里,他唯一的執念便是修煉。
他根骨天賦卓絕,靈根更是遠超尋常之輩。
他從晨光熹微練到暮色沉沉。
從亂石嶙峋的山谷練到冰雪覆蓋的巔峰。
一路突破桎梏,碾壓同輩。
直至放眼三界,再無一人能與他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