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埃里克認清現實
比弗利山莊的夜風裹挾著夜來香的甜膩，唐•本杰明的車碾過鋪滿碎石的車道，車燈在雕花鐵門上投下晃動的光影。莊園內的噴泉在月光下泛著銀白，池邊的大理石雕像仿佛凝固的觀眾，注視著這輛載著秘密歸來的座駕。
推開門，玄關處的水晶吊燈應聲亮起，米歇爾身著黑色真絲睡袍斜倚在胡桃木樓梯扶手上，指間轉動著一支翡翠鐲子，祖母綠的幽光與她眼底的審視如出一轍。艾米麗則蜷在真皮沙發里，栗色長發隨意地挽成松垮的發髻，褪去晚宴禮服後，白色針織衫下隱約露出威爾希爾警局的制服肩章。
\"看樣子收獲不小？\"米歇爾起身時，睡袍下擺掃過鎏金雕花欄桿，發出沙沙輕響。她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1961年的白馬酒莊紅酒，醒酒器與玻璃杯踫撞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唐•本杰明解開領帶，珍珠母貝袖扣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重重跌坐在沙發上，扯松襯衫領口︰\"和紐森達成協議了。每年五百萬政治獻金，三百萬進紐森家族的私庫，兩百萬注入民主黨的競選基金。\"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唾沫，\"加上之前承諾給拉方•巴特勒的三百萬，每年固定支出八百萬。\"
艾米麗猛地坐直身子，針織衫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鎖骨︰\"八百萬？！這可不是小數目！\"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抱在胸前，指尖無意識地揪著流甦，\"我父親每年的競選經費也不過這個數......\"
\"但他們能拿走八百萬，我就能掙八千萬。\"唐•本杰明接過米歇爾遞來的紅酒，酒液滑過喉嚨時帶著黑醋栗與雪松的香氣。他仰頭靠在沙發背上，望著天花板繁復的石膏雕花，\"紐森家族承諾推動馬克迪轉正，還暗示能讓艾米麗坐上威爾希爾警局局長的位置。這些政治資源轉化成商業利益，十倍都不止。\"
米歇爾輕抿一口紅酒，紅唇在杯沿留下完美的唇印︰\"這是必要的投資。\"她轉動著酒杯，觀察酒液在杯壁留下的酒淚，\"像斯皮爾伯格那些公開捐款的金主，錢必須走透明賬目，接受各方監督。但我們給的是"暗股"，自然不能見光。\"她突然放下酒杯，指尖重重叩擊大理石茶幾︰\"不過唐，記住必須從加州銀行走賬。每一筆支出都要做成看似正常的商業往來，留好痕跡——這些日後都會成為談判的籌碼。\"
艾米麗突然將抱枕砸在沙發上，發出悶悶的聲響︰\"米歇爾，你怎麼就不關心關心我呢！\"她的聲音帶著委屈，還有幾分被忽視的惱怒，\"我今天和父親攤牌了！他在露台上差點掀了桌子，現在還在氣頭上！\"她抱起雙臂，肩膀微微顫抖，\"我暫時根本無法接手他的議員席位，一旦他放棄，布朗家族在洛杉磯的根基就全完了！\"
米歇爾起身坐到艾米麗身邊，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這個動作讓艾米麗微微一僵，卻沒有躲開。\"我當然在意你。\"米歇爾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指尖輕輕摩挲著艾米麗泛紅的耳垂，\"但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你父親手握布朗家族洛杉磯的人脈網，只要他肯收手，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她的眼神變得銳利，\"你試著說服他，告訴他支持唐不僅能保住家族利益，還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唐•本杰明坐直身子，酒杯在掌心轉了個圈︰\"確實。埃里克繼續和我作對，只會兩敗俱傷。我願意給他個台階下，只要他不再插手止水和加州銀行的事務......\"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艾米麗，\"畢竟有些證據，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公之于眾。\"
艾米麗突然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盡力。但父親那個脾氣......\"她咬著下唇，眼眶微微泛紅，\"他總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根本听不進勸。\"她轉身走向樓梯，背影帶著倔強的孤獨，\"今晚我住客房，明天還要回警局處理案子。\"
米歇爾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坎，只能讓她自己邁過去。\"她起身時，睡袍的深v領口滑落些許，露出精致的鎖骨鏈，\"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唐•本杰明立刻來了精神，伸手攬住她的腰，鼻間縈繞著她身上雪松香混著紅酒氣息的獨特味道︰\"一起？\"他的聲音帶著蠱惑，指尖順著她的腰線往下游走。
米歇爾卻突然按住他的手，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她轉頭看向二樓，艾米麗房間的門縫里透出暖黃的光。\"今晚不行。\"
唐•本杰明的笑容僵在臉上，腦海中閃過艾麗•羅絲涂著烈焰紅唇的臉。他正要辯解，艾米麗的房門突然打開，少女抱著枕頭站在樓梯口，眼神里滿是戲謔︰\"米歇爾說得對，你還是自己睡比較好。\"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笑出聲。米歇爾掙脫唐•本杰明的懷抱，走到樓梯下與艾米麗並肩而立。她們一個身著魅惑的真絲睡袍，一個穿著隨性的針織衫，卻莫名形成某種同盟的姿態。
\"等等！你們這是合起伙來......\"唐•本杰明話沒說完，臥室的門已經在他面前重重關上，順帶揚起一陣帶著香水味的風。他站在原地，望著緊閉的房門眨了眨眼，又看看空蕩蕩的走廊。遠處傳來兩個女人壓抑的笑聲，像一串銀鈴在夜空中回蕩。
他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揉了揉發酸的後頸。今晚的挫敗感意外地讓他嘴角勾起笑意——比起晚宴上的爾虞我詐，這種帶著煙火氣的\"圍剿\"倒顯得可愛得多。轉身走向客房時，他瞥見鏡中的自己，領帶歪斜，襯衫皺巴巴的，卻透著幾分難得的松弛。
洗漱完躺在床上，唐•本杰明盯著天花板的暗影。八百萬的支出、埃里克•布朗的態度、紐森家族的承諾......這些問題在腦海中盤旋。但最後佔據他思緒的，卻是艾米麗轉身時倔強的背影，還有米歇爾眼底藏不住的溫柔。他伸手關掉床頭燈，黑暗中傳來隔壁房間若有若無的交談聲。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在權力的漩渦中掙扎前行，卻總有一片燈火通明的港灣可以停靠。帶著這樣的念頭，唐•本杰明終于沉入夢鄉，莊園外的夜風依舊在吹，卻吹不散屋內暖黃的燈光與竊竊私語。
——
聖文森特平房俱樂部的鎏金大門在身後緩緩閉合，埃里克•布朗坐進黑色林肯加長轎車時，領帶已經被他扯得歪斜，西裝口袋里還露出半截揉皺的雪茄盒。司機從後視鏡里瞥見雇主陰沉的臉色，識趣地將車內燈光調至最暗，車載香薰散發出的雪松氣息也壓不住彌漫的火藥味。
回到比弗利山莊的布朗家族老宅，雕花銅門在埃里克的重擊下發出巨響。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他眯起眼楮，玄關處擺放的家族合影里，妻子溫柔的笑容與女兒幼時天真的模樣，此刻卻像鋒利的匕首扎進他的心口。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仰頭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下巴滴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暈開深色痕跡。
\"老爺，您......\"管家捧著銀質托盤的手微微發抖，托盤上的醒酒器隨著他的顫抖輕響。
\"滾！\"埃里克將酒瓶狠狠砸在牆上，玻璃碎裂的聲響驚飛了窗外棲息的夜梟。他扯開襯衫領口，跌坐在真皮沙發里，眼前不斷閃過晚宴上的畫面︰唐•本杰明與紐森談笑風生的模樣、艾米麗眼中的失望與疏離。
手機在這時突兀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兩個熟悉的號碼——正是之前為了幫他辦事，被調離洛杉磯的fbi探員。\"布朗先生，求您想想辦法......\"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啜泣，\"這里的人處處刁難我們，說我們是"問題人員"......\"另一個聲音帶著絕望︰\"再調不回洛杉磯，我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
埃里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兩個探員手里握著太多秘密。一旦他們被逼到絕境......他不敢再往下想，掛斷電話後，顫抖著點燃一根雪茄，煙霧在頭頂繚繞成扭曲的漩渦。
書房的座鐘敲響十二下時，埃里克終于從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他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珍藏的1945年木桐酒莊紅酒，緩緩倒入水晶杯中。酒液如陳年血液般濃稠，倒映出他布滿血絲的雙眼。紐森家族到底給了唐•本杰明怎樣的承諾？能讓那個老狐狸不惜得罪布朗家族這個盟友，我還在洛杉磯經營數十年的地頭蛇？
他想起晚宴上馬克•紐森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那句輕飄飄的\"大家都是一家人\"。紐森家族掌控著民主黨在加州的半數選票，若真的與他們為敵......埃里克的後背滲出冷汗。他清楚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在紐森家族的勢力面前，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艾米麗說得對......\"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喃喃自語，\"再斗下去，不僅保不住家族利益，連性命都堪憂。\"紅酒杯重重砸在橡木書桌上，濺出的酒液在文件上暈開暗紅的痕跡。
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埃里克•布朗癱坐在皮椅上，終于認清了現實︰這場博弈，他已經輸了。為了保住布朗家族最後的顏面，為了女兒不再用那樣失望的眼神看他......他必須選擇和解，哪怕這個決定比吞下碎玻璃更讓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