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穿上這身皮,老子差點都認不出自個兒了!”
他拍了拍身邊同樣換上了一身美軍上尉軍服的政委李德林,嘿嘿笑道,
“老李,你別說,你這戴著眼鏡,文縐縐的樣子,還真有那麼點美國少爺兵的派頭。”
李德林苦笑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壓低聲音道︰“軍長,這可是林總的妙計,咱們可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一旦暴露,我們這幾萬人,就會被堵死在這山區里,連個跑的地方都沒有。”
“放心!”王老根的眼中閃過一絲狼一般的精光,“老子打了一輩子仗,就喜歡干這種鑽狗洞、掏心窩子的活兒!
傳令下去,所有人,不準說話,不準咳嗽,誰他娘的敢弄出一點動靜,老子回去就讓他刷一個月的馬桶!”
龐大的隊伍,在向導的帶領下,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那條被李奇微認為絕不可能通過的廢棄山區小路,
繞過漢城的正面防線,如同一把無形的匕首,直撲其側後的戰略要地——仁川港。
仁川,是整個漢城防御體系的生命線。美軍所有的補給物資和後備兵員,都從這里登陸。
此刻的仁川港,守備一片松懈。
港口的守備部隊,大部分都被抽調去了漢城前線,只留下一個營的海軍工兵和一些後勤人員。
他們看著從漢城方向不斷傳來的隆隆炮聲,悠閑地喝著咖啡,打著撲克,堅信固若金湯的漢城防線,足以抵擋住一切攻擊。
黃昏時分,港口的哨兵看到,從東邊的公路上,駛來了一支“狼狽不堪”的“友軍”車隊。
車隊由幾十輛美式卡車和吉普車組成,車身上布滿了泥漿和塵土,車上坐滿了垂頭喪氣、軍容不整的“美軍士兵”。
“嘿,看樣子是前線敗退下來的倒霉蛋。”哨卡的美軍中士,對著身邊的同伴撇了撇嘴。
一輛領頭的吉普車,在哨卡前停了下來。
一個身材魁梧,穿著美軍上尉軍服,滿臉絡腮胡子的“軍官”,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嘴里叼著根雪茄,大搖大擺地走到中士面前,用一口含糊不清,
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吼道︰“見鬼!我們是騎一師搜索營的,被龍國人的炮火沖散了!
指揮部命令我們到仁川港休整!快把這該死的欄桿給老子拉開!”
中士看著對方肩上那熟悉的騎一師臂章,又看了看車隊里那些貨真價實的美式裝備,沒有絲毫懷疑,立刻敬了個禮,揮手放行。
王老根的嘴角,在沒人看見的角度,微微上揚。
他乘坐的吉普車,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駛入了港口指揮部的大樓前。
大樓里,仁川港的守備司令,一個養尊處優的海軍少校,正端著一杯威士忌,和幾個軍官有說有笑。
當王老根一腳踹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王老根看都沒看那些驚愕的臉,而是反手從腰間,掏出了那把他用了半輩子的,油光 亮的手槍。
他將槍口對準了那個海軍少校的腦門,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吼出了那句足以讓整個仁川港天翻地覆的宣言︰
“老子,援朝軍第二軍,王老根!”
“繳槍不殺!”
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在港口的每一個角落響起。
偽裝成潰兵的第二軍戰士們,在車隊停穩的瞬間,便如圖窮匕見的刺客,從車上猛然躍下。
沖鋒槍、輕機槍、手榴彈,在頃刻間,便將那些還在發愣的港口守備部隊打得人仰馬翻。
在港口內部,由“老k”領導的碼頭工人們,也同時發難。
他們用撬棍和扳手,砸毀了通訊室,佔領了軍火庫,與沖進來的第二軍主力里應外合。
戰斗,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宣告結束。
當援朝軍的紅旗,在仁川港的指揮部大樓上升起時,夜幕才剛剛降臨。
漢城,南山指揮部。
李奇微剛剛結束了一次前線會議,正準備享用他的晚餐。
一名通訊參謀,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絕望。
“將軍!仁川……仁川港,在半小時前,失守了!”
“什麼?!”李奇微手中的刀叉,“當啷”一聲掉在了餐盤里。
他猛地沖到地圖前,死死地盯著“仁川”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部署在漢城正面的,那道密不透風的防線。
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瞬間明白了。
什麼強弩之末,什麼正面強攻,全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那位他從未謀面的龍國將軍,就沒打算跟他硬踫硬。
對方佯裝在正面猛攻,吸引了他全部的兵力和注意力,卻用一支神兵天降的奇兵,從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刀插進了他的心髒!
他精心構築的,用來埋葬援朝軍的“屠宰場”,在仁川港失守的那一刻,變成了一個關住他自己十幾萬大軍的,巨大而堅固的“牢籠”。
補給線,被切斷了。
退路,也被切斷了。
李奇微緩緩地閉上了眼楮,他仿佛能听到,那位龍國將軍在遙遠的北方,發出的無聲的嘲笑。
他知道,這一局,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總攻的信號,是三發紅色的信號彈。
在正面戰場上,已經成長為一名冷靜炮手的張大炮,利落地操作著無後坐力炮,一炮端掉了一個頑抗的地堡。
硝煙散去,他透過瞄準鏡,看到地堡里幾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年輕美國兵。
他沒有了第一次殺人後的興奮和嘔吐,只是默默地拿出一條濕布,給滾燙的炮管降溫。
旁邊的老排長遞給他半塊壓縮餅干,問道︰“想啥呢?”
張大炮嚼著干硬的餅干,看著遠處火光沖天的漢城,輕聲說︰
“俺娘以前常跟俺說,這世道,好人命不長。可到了這戰場上俺才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好人壞人,只有活人死人。”
他學會了戰爭的法則,也永遠地告別了那個來自鄉下的,天真爛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