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何銘琪正忙得焦頭爛額,處理天仙江河道決堤引發的一系列問題。這邊下轄的各縣要糧,那邊為了補堤需要石料,再加上連日暴雨,使得安置災民的難度倍增。他心里暗自嘆息這簡直是一場無休止的災難。
就在這時,衙役匆匆走進後堂,小聲稟報道“大人,市泊司的呂良求見。”
“他怎麼來了?”何銘琪先是一愣。自從洪災發生後,呂良就被劉洵禮派往其他城市收購生絲,按理說不應該這麼快回來。更何況現在正值天仙江決堤的關鍵時刻,他怎麼會趕回來?
“帶他去後堂。我現在就去。”何銘琪略一思索,很快做出了決定。
不一會兒,呂良恭敬地出現在何銘琪面前問好。何銘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後開口問道“听說你被劉洵禮派去收購生絲了?”
呂良一听,苦笑著抱怨起來“是的,大人。可問題是,現在江南道所有的絲戶哪還有什麼生絲啊!我即使想足額完成任務,也實在沒辦法向劉大人交代……”他說著,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何銘琪掃了一眼呂良那憔悴的模樣,感慨道“難為你了啊,讓你盯著劉洵禮,確實辛苦了。”雖然語氣平淡,但其中卻透著一絲憐惜。
呂良感激地看著何銘琪,心中暗自慶幸自己遇到了這位上司。若非如此,他可能至今仍只是個小小的吏員,而不可能成為九品官。“為大人做事,這點事不算什麼。”他連忙回應。
“對了,你剛回來就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何銘琪這才想起,呂良不可能無緣無故跑來見自己。
呂良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是這樣的,大人,天仙江決堤的時候,我正好在林縣……”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了。
“嗯,這次洪水實在太大了,林縣現在幾乎十室九空了吧?”何銘琪點點頭,據手下官員發回的匯報,林縣的情況慘不忍睹,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呂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大人,您不覺得奇怪嗎?林縣、山縣和秋縣這一段的河堤可是太祖殿下親自下令修建的,十分堅固牢靠。往年大水時,其他河段可能會決堤,但這幾段從來沒出過問題……”
何銘琪皺起眉頭,陷入沉思“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決堤的消息一到衙門,我就派人去調查了,但因為連日大雨,巡河的衙役行動受限,到現在還沒結果。”
呂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何銘琪的表情,低聲提醒道“大人,據當地人說,決堤的地方曾經出現過一些黑衣人出沒的蹤跡……”
“你說什麼?!”何銘琪臉色驟變,“這可不是隨便能說笑的事!你有沒有把目擊者帶回來?”
“大人,人我已經帶到堂下了。”呂良點頭確認。
“快帶路!”何銘琪不敢耽擱,立刻起身跟隨呂良前往堂下。
見過目擊者之後,何銘琪神情嚴肅地看向呂良“這件事不能隨意跟別人提起。”
呂良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大人,這事我絕對會保密的。”
稍作停頓,何銘琪又問“對了,大人,你回城後是不是先去了市泊司?然後劉大人還特意問了你些什麼?”
呂良听到這話,頓時有些緊張,小心地打量著何銘琪,唯恐自己的回答會引起對方不滿。
何銘琪看穿了他的顧慮,笑著說道“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你是市泊司的屬官,先見自己的主官是無可厚非的。他到底問了你什麼?”
呂良听何銘琪沒有生氣,松了一口氣,答道“劉大人問我,在林縣是否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他還說,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隨時向市泊司提出來。”
“大人,您說,我一個小小的司吏,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需要找市泊司幫忙呢?”呂良苦笑著反問。
何銘琪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明白,劉洵禮的話並不是沖著呂良說的,而是有意通過呂良傳達給自己。難道這是劉洵禮在向自己示好嗎?
“呂良,你一路奔波,想必也很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何銘琪最終揮了揮手,示意呂良退下。他需要時間仔細思考劉洵禮的目的。
……
“你說劉洵禮讓人給你帶話?”听完何銘琪的敘述,劉伯謙猶豫了幾秒,才開口問道。
“是啊,大人,您說這劉洵禮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何銘琪苦笑不已。一直以來,劉洵禮表面上尊稱他為上官,但實際上兩人平級,因此劉洵禮向來只听調遣,從不主動配合。
“你是不是確定河堤是被人決堤的?”劉伯謙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目光直視何銘琪。
“大人,如果目擊者說的是真的,那麼只要巡視的士兵稍微認真巡查一下,就能發現問題。所以我覺得,這堤壩很可能真的是人為破壞的。但我還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決堤?又是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種事?”何銘琪滿心疑惑。畢竟,這種行為一旦暴露,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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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決堤,我暫時無法判斷。但我懷疑,無天教和糧商都脫不了干系。”劉伯謙沉吟片刻,給出了自己的推測。
“糧商怎麼可能有膽子做這種事?”何銘琪難以置信地搖頭。他覺得如果無天教是邪教的話,那確實有可能為達目的鋌而走險,畢竟歷史上類似的案例並不少見。但要說糧商為了發財,竟然敢冒滅族的風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你知道這些天城里的糧價漲到了什麼程度嗎?”劉伯謙嘆了口氣,將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
“多少?”何銘琪好奇地追問。
“三百二十兩一斗!而且江北的那些糧商揚言還要漲價。現在他們的糧鋪擠滿了搶糧的人群,整個舟航城糧食岌岌可危。”劉伯謙搖了搖頭,一臉無奈。他很想命令衙役直接搶奪糧商的糧食分發給百姓,但這樣做必然會引來朝堂上的猛烈抨擊,參劾他的奏折恐怕會堆積如山。
“這價格……普通百姓怎麼可能買得起糧啊!”何銘琪震驚地看著劉伯謙,心中一陣悲憤。如果不是府庫已經空虛,他絕不會讓糧價漲到如此離譜的程度。
“是啊,你這兩天忙著出城救災,沒注意到城里的情況。李、上官、王三人這幾天跑到我這里哭訴,說施粥的糧食不夠了,讓我想辦法解決。”劉伯謙皺眉嘆氣,除了向上呈報朝廷請求支援,他也同樣束手無策。
“朝堂真的沒有多余的糧食可以賑濟了嗎?”何銘琪不甘心地追問。
“除非等到秋收新糧入庫,否則很難指望朝堂足夠的援助。”劉伯謙搖了搖頭,補充道,“這就是我說糧商難逃干系的原因。”
“我想,劉洵禮應該也猜到了河堤決口是人為造成的,所以他想借此機會撇清關系。”劉伯謙大致明白了劉洵禮的意圖。
“他想撇清就讓他撇清?如果不是他三月時陽奉陰違,導致石料供應不足,河堤又怎麼會輕易決堤?”何銘琪怒火中燒,心中的矛盾與憤怒愈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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