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客棧
“大人，城中的糧食又漲了。”胡天罡的士兵輕聲來報，聲音中帶著幾分壓抑和不安。
胡天罡抬起頭，看著窗外肆虐的暴雨，眉頭緊鎖。他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又漲了嗎？現在多少銀兩一斗了啊？”他的目光落在雨幕上，思緒卻早已飄遠。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一份支撐到八月下旬新糧上市的希望，可如今江南道的河網再次面臨決堤的風險。而更糟糕的是，那些唯利是圖的糧商們竟然趁著這個機會，將糧食的價格抬到了三十兩一斗。
然而，士兵的回答讓胡天罡的心猛地一沉。“大人，城中的糧食已經漲到了一百兩！”士兵的臉色黯淡下來，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據那些糧商說，如果現在不賣，等天仙河再決堤，這糧價還會漲……城中的百姓們都快瘋了。”
听到這里，胡天罡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盯著士兵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城中糧食這麼貴，平民們該怎麼辦？”
士兵點了點頭，忍不住抱怨道“是啊，大人，這一百兩一斗的糧食，我們這些當兵的有朝廷養著，可是那些種田的百姓呢？誰來養他們？大人，您不知道啊！現在城外來了不少流民，他們來的晚了，吃不上官府施的粥，就跑到郊外的山上，扒樹皮、吃觀音土，還有不少人被觀音土撐死了！本來已經停止賣兒賣女的牙行，現在生意又熱火了起來！”
胡天罡听著士兵的話，心中翻涌起陣陣波瀾。他知道，這場災難不僅僅是一場自然災害那麼簡單，背後還有更深的陰謀和黑暗。他沉聲說道“是啊，現在官府也沒糧啊。”
“大人，官府怎麼可能沒糧？”士兵的情緒有些激動，“都是那江南道的巡撫和舟航府的知府，他們不干人事，官商勾結，把朝廷下發的賑災糧全數交給了李、上官、王三家。這才導致舟航糧價大漲！”
胡天罡愣住了，他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這老的謠言再次傳了出來，連自己身邊的士兵也開始憤憤不平起來，他皺眉問道“這江南道的官員和商人勾結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士兵急忙解釋道“大人，現在全舟航城都在這樣說。您不知道，城外還有一個無天教主開壇做法，廣納信徒。有不少人都開始信那無天教了。”
“無天教？”胡天罡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安的念頭。每次大災之後，總會有一些邪教趁機作亂。難道這個無天教也是其中之一？
“嗯，大人，這無天教的教主在郊外設了法場，廣施粥米，最主要的是，粥中無石。如果誠心入教的話，粥中還有肉粒。”士兵越說越羨慕，身為將士，雖然食米無憂，但肉食卻是極其少見的。而一個無天教，只要入教就能吃到肉粥，這樣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胡天罡听到這里，心中的疑慮愈發加重。他低聲問道“什麼？無天教不止有糧，還有肉？”
士兵肯定地點點頭“嗯，有肉，小的親眼看到護法拿著肉粥給加入無天教的人喝。”
胡天罡心中一震，這些糧食不會是丟失不見的賑災糧中的一批吧？他快速下令道“你帶人去查查他們的糧食是從哪里來的！”
接著，他又想起了回江北調糧的小六，如果他再不趕來，恐怕這無天教的影響會越來越大。他焦急地問道“對了，小六到哪了？”
士兵連忙回答“六爺前天來人通知，他已經離開了江北……只是突遇大雨，六爺怕糧食給淋壞了，暫時駐足在林縣。”
胡天罡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息“不行，太慢了。如果糧食不能及時進城，舟航的局勢將無法控制。”
想到這里，他迅速做出了決定“你快馬找到小六，告訴他不要管糧食的損失，讓他加急把糧食送到舟航來！”
大雨不知何時才會停歇，河堤也完全可能再次決堤。只要朝廷的糧食能及時到達，這江南道就不會亂起來。至于這個無天教，不管它是不是邪教，都必須當成邪教來對待。
市泊司內
劉洵禮正坐在椅子上，瘋狂地笑著“哈哈，這可真是天賜良機！老天佑我啊！”
齊四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問道“老爺，市場上的糧食已經一百兩一斗了，這價格，還有人買得起嗎？”
劉洵禮卻毫不在意，反而高興地說道“放心，這里是天下首富之地，一百兩一斗的糧食買的人只會更多，二百兩一斗我也覺得不是問題！”
齊四皺了皺眉，忍不住提醒道“可是，老爺，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真的沒事嗎？”
劉洵禮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語氣輕蔑地說“賤民而已，死再多跟我們有什麼關系？那都是何銘琪的責任……”
齊四見自家老爺根本不放在心上，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轉移話題“對了，老爺，現在城中有不少關于何大人和劉大人的謠言……還有一個無天教……”
“無天教？”劉洵禮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這謠言是他放出來的，但這個無天教又是怎麼回事？
齊四繼續說道“嗯，無天教，在城外開設了法場，招募了不少信徒。據說只要信教天天有粥，如果成為信徒還有肉粥可食。”
劉洵禮听完後陷入了沉默。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終于開口道“這怎麼可能？他們糧食從哪來的？”
齊四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補充道“小的在郊外確實看見有人成為信徒後，他們的護法遞出了碗粥。”
劉洵禮思索片刻後，陰狠地命令道“你帶人去查查，看他們的糧食從哪來的。還有這些人想要做什麼？”
齊四猶豫了一下，問道“查到了之後，要怎麼做？”
劉洵禮冷笑道“白痴，這還要問我？直接讓姓許的他們，把他們的糧給燒了！”
齊四聞言，急忙點頭跑出去執行任務。
劉洵禮重新躺回椅子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雨啊，真的是太美了……相信只要老天這樣下去，不用幾日這江南道又要決堤了……”他哼起了小曲，心中充滿了期待。只要天仙江再次決堤，這舟航的糧荒今年就不可能解決，糧食漲到二百兩一斗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僅能完成大皇子交代的任務，還能大賺一筆。到時候告老致仕，就可以當個富家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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