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安寧後的秩序之思
三界的硝煙散盡已有三月,雲澈立于九霄城的觀星台上,望著下方井然有序的城池,眉宇間卻未有太多舒展。遠處,靈脈涌動的光芒如同呼吸般均勻,那是五人合力鎮壓魔器、平復靈脈後才有的安穩景象。他指尖輕捻,一縷靈氣在掌心流轉,這平和的氣息背後,藏著他揮之不去的疑慮。
“還在想那些邪修的事?”蕭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御龍劍斜挎在腰間,劍鞘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他將一壺靈酒放在石桌上,“自逆魂珠收進鎖靈閣,三界已有百日無大事,你倒像是比戰時更緊繃。”
雲澈轉過身,接過酒盞︰“越是平靜,越讓人不安。邪修組織雖破,可他們為何執著于攪動風雲?我們擊潰了星際掠奪者,鎮壓了魔宗遺跡,可總有人前赴後繼地破壞安寧。”他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瑤池,“就像野草,燒不盡似的。”
“或許問題不在‘野草’,而在‘土壤’。”姬凝霜的聲音帶著瑤池特有的清靈,她緩步走來,衣袖拂過石凳時,幾株幽蘭悄然綻放。“昨日我去凡界巡查,見兩族因爭奪一處靈泉險些開戰。若不是弟子及時調解,恐怕又是一場禍事。”
墨軒與另一人隨後而至,前者手中把玩著一枚黑色玉簡,後者則捧著一卷古籍。“凝霜說得對。”墨軒將玉簡拋給雲澈,“這是從邪修據點搜出的密信,你看看便知。”
玉簡上的字跡扭曲詭異,記載著邪修對三界秩序的嘲諷︰“天道失衡,強者為尊,所謂和平不過是弱者的枷鎖。”雲澈看完,眉頭皺得更緊︰“他們竟將混亂視為‘天道’?”
“不止如此。”持古籍者翻開書頁,上面記錄著千年前的三界混戰,“查閱古籍發現,每逢三界實力失衡,便會有野心家冒頭。星際掠奪者來襲前,三界各族修為斷層嚴重;魔宗崛起時,靈脈資源正被幾大勢力壟斷。”
蕭珩猛地拍向石桌,酒盞震得作響︰“你的意思是,我們光靠打殺不夠,得讓三界真正‘平衡’?”
“正是。”姬凝霜指尖輕點,空中浮現出三界地圖,靈脈、城池、勢力分布清晰可見,“你看,西域靈脈密集,可修士不足;南疆修士眾多,資源卻匱乏。長久下去,難免生亂。”
五人圍坐在一起,觀星台的風帶著遠處的鐘聲掠過。雲澈指尖在地圖上滑動︰“要不,我們來重新分配資源?”
“談何容易。”墨軒搖頭,“各族自有傳承,強行分配只會引發新的矛盾。”他指尖敲向凡界的一處標記,“就像凡界的國度,你能讓富庶之地將糧食全送給貧瘠之處嗎?”
持古籍者忽然輕笑︰“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不是‘分配’,而是‘流通’。”他指著古籍上的記載,“千年前曾有‘三界商盟’,各族以物易物,靈脈共享。後來商盟瓦解,才漸漸有了資源壁壘。”
蕭珩眼楮一亮︰“你的意思是,重建商盟?”
“不止商盟。”雲澈站起身,望著逐漸亮起的東方,“我們要做的是建立一套規則,讓強者有約束,弱者有依靠,資源能流動,矛盾有處解。就像這觀星台的支柱,缺一不可,才能撐住整個台面。”
五人相視一眼,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讓他們瞬間明白彼此的心意。姬凝霜率先開口︰“瑤池有歷代積累的靈植圖譜,可牽頭成立‘百草堂’,傳授各族培育之法,緩解靈藥短缺。”
“御龍閣的藏書樓里,有不少失傳的功法注解。”蕭珩撫摸著劍柄,“我可以開放閣樓,讓各族修士借閱,前提是他們得交出自己的獨門技藝作為交換。”
墨軒晃了晃手中的玉簡︰“魔宗遺跡里的禁制陣法,稍加改良便能用于防御。我來主持‘陣道院’,教各族布設護族大陣,這樣他們就不用再為爭奪險地而開戰。”
持古籍者合上書卷︰“我去整理凡界、仙界、魔界的律法,編一部《三界通則》,讓各族有章可循。再設‘仲裁堂’,由各族派人參與,專門調解糾紛。”
雲澈望著眾人,掌心凝聚起一團柔和的光暈︰“那我便去打通三界的傳送陣,讓商隊能自由通行。再在各大城池設‘驛站’,方便修士往來交流。”
說干就干。三日後,九霄城廣場上豎起了五根石柱,分別刻著“百草堂”“藏書樓”“陣道院”“仲裁堂”“通驛司”的字樣。五人站在石柱前,接受三界各族的朝拜。
雲澈望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其中有曾與他們並肩作戰的仙將,有送來靈材的魔族長老,還有捧著農田圖譜的凡界老農。他忽然明白,所謂和平,從來不是少數人的守護,而是所有人的參與。
第一樁事是打通南瞻部洲到西賀牛洲的靈脈通道。西域的礦脈與南疆的靈木正好互補,可中間隔著一處迷霧沼澤,歷來是兩族沖突的導火索。雲澈帶著弟子們在沼澤中布設傳送陣時,恰逢兩族又在爭執。
“這片沼澤是我們先發現的!”南疆族長手持骨杖,身後的族人個個怒目圓睜。
“可礦脈在我們地界!”西域首領揮舞著巨斧,礦奴們扛著鋤頭虎視眈眈。
雲澈沒有上前呵斥,只是讓弟子將一幅地圖展開。地圖上,沼澤被劃成了兩半,一半種靈木,一半開礦脈,中間留著寬寬的通道。“南疆用靈木換取西域的礦石,通道共用,如何?”
兩族首領面面相覷,看著地圖上標注的收益,又看了看雲澈身後正在搭建的傳送陣,最終點頭應允。當第一車靈木通過傳送陣運到西域時,雲澈站在沼澤邊,看著兩族族人互相遞水,忽然覺得這比擊潰千軍萬馬更有意義。
與此同時,姬凝霜的百草堂在北俱蘆洲開課。起初,不少魔族修士對仙族的靈植術嗤之以鼻,直到有個小魔族按照她教的方法,在貧瘠的魔土上種出了能療傷的血參。消息傳開,百草堂外排起了長隊,有魔族送來魔核換取種子,有妖族獻上內丹求教學藝,連凡界的藥農都背著藥簍趕來。
蕭珩的藏書樓更是熱鬧。他定下的規矩是“以技換技”,凡界的鐵匠帶著淬鐵之法換來煉器圖譜,仙界的樂師用安神曲換走了清心訣。有一次,一個瞎眼的老修士拄著拐杖來,說自己沒什麼能換的,只有一手捏泥人的手藝。蕭珩卻讓他留下,因為那泥人能安撫躁動的靈獸。
墨軒的陣道院遇到過麻煩。有個部族偷學了陣法卻不肯交出自己的防御術,還反過來用陣法攻擊鄰族。墨軒沒有親自出手,而是讓仲裁堂的人去調解。各族長老聚在一起,按照《三界通則》判定那部族違規,罰他們無償為鄰族布設三年陣法。這之後,再沒人敢輕易破壞規則。
持古籍者編的《三界通則》里,有一條特別的規定︰任何人都可以向仲裁堂提建議,只要有十個以上不同部族的人支持,就必須召開听證會討論。有個凡界的小女孩曾提議,讓修士們別在農田上空飛,免得驚了莊稼,這條建議最終真的被寫進了補充條款里。
雲澈的通驛司最忙。傳送陣從最初的五個,慢慢擴展到二十多個,商隊往來不絕。有一次,他在驛站看到一個魔族商人教仙族小販辨認魔晶的成色,兩人湊在一起算賬,算盤打得 啪響,旁邊還有妖族在討價還價,忽然覺得這喧囂比戰場上的號角更動听。
半年後,五人再次聚在觀星台。遠處的靈脈依舊平穩,城池里炊煙裊裊,連空氣中的靈氣都帶著平和的味道。
“听說了嗎?西域和南疆要合辦一個集市。”姬凝霜笑著說,“還請了凡界的戲班去表演。”
蕭珩喝了口酒︰“藏書樓里,現在最搶手的是凡界的農書,好多修士都跑去學種地了。”
墨軒拿出一張新的陣法圖︰“這是各族合力改進的防御陣,比之前的厲害多了。”
持古籍者翻著新的卷宗︰“仲裁堂這月只收到三起糾紛,還都是因為誰家的靈寵偷吃了別家的靈果。”
雲澈望著下方,忽然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在廣場上跑,那是個頭上長著犄角的魔族小孩,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正追著一個背生翅膀的仙族小女孩跑。兩族的大人站在旁邊笑著看,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沒什麼不同。
“你看,”雲澈輕聲說,“其實大家想要的,不過是安穩日子而已。”
風從觀星台掠過,帶著遠處集市的喧鬧聲。五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這片他們守護的天地。或許未來還會有風雨,但只要這秩序還在,只要每個人都願意為這和平添一塊磚,三界的安寧,便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
夜色漸濃,觀星台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散布在天空的星辰。五根石柱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上面已經爬滿了各族修士刻下的名字,一筆一劃,都是對這片天地的期許。